大内改嫁记(33)

张孟没有看出窦湄的不对劲来,她缠着窦湄教她认字,说一些外面有趣的事情。

终于有一天,那些内侍走到她们的小屋子前。

“张待诏,请吧。”小黄门笑道。

屋子里的两个少女对望了一眼,张孟起身便去了。

然后这一去就没有回来,张孟被封了才人。才人居五品,掌管燕寝,甚至能进书房写节略。

能够时常侍奉在圣人旁边,真心是个不错的位置。

一下子她的屋子便空了下来,原本张孟在的时候还有个人说话。可是张孟走了之后,屋子里差不多就只有她一个人,虽然还有服侍的宫人,但是也只是服侍她罢了。

她低着头将张孟临走前没有做完的针线一点一点的继续做着,不然一个人呆着真心太难过了。

有人眼热张孟得了个好位置的,前来借着说话的由头,在她面前刺一刺张孟。

后宫里的嫔妾是做不出也没能做出互相下药的事情,不然二十四司算是吃白食了。可是见着别人得意,就会想起自己有多失意,难免的就聚在一起夹枪带棒的说些刺人的话。

窦湄听着那些年轻待诏话里隐隐说张孟的不是,只是垂了脸不顺着她们的话说下去。众人见她这样,说起来也没有个趣,过了个两回也没有人来找她了。如此一来倒是显得她这里格外冷清。

服侍的宫人就想要叫她上进都没有,窦湄本身已经足够美貌,圣人那里想不起来,她也没可能走出内侍宫直接凑到圣人面前去。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等到天冷的正厉害的时候,小黄门站到了她的门前。

“窦待诏。”无需多言,这一句窦待诏里的意思是什么已经不用解释了。窦湄听到小黄门尖细的嗓音,她浑身一颤。这选侍宫里多少掖庭待诏日夜里想的就是小黄门的那句话。

她抿了抿唇起身让侍女给她沐浴换衣打扮。

裹上了厚厚的裘衣,手里还抱着手炉,窦湄就上了前往甘露殿的小檐子。

窦湄虽然在掖庭里被那些老宫人给好好的教了一番侍寝的事情,可是她本人未经人事,教的那些她也不知道如何施展。

到了甘露殿坐的檐子停了下来,窦湄下了檐子在外面去掉身上披着的裘衣就进了殿。一进殿厚重的暖意便扑面而来。

甘露殿中的暖气逼得人额头上都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窦湄身上只穿着齐胸的裙子和一层宽袖衫。衫子是纱制的,披在身上如同身披轻雾。

帷幄被两边流苏绑缚住,落地的仙鹤扬起长长的脖颈做鸣叫状。鎏金熏炉中露出氤氲的烟雾,像这样的熏炉殿中还有几处大的。建做小铜房式样,四壁镂空做兰花样式,那些芬芳便从镂空的花纹里飘出来。

窦湄心跳如鼓,她垂着头不敢抬眼。只是看到小黄门在面前放了一张茵蓐,她微微抬了一下眼睛,确定天子的方向。然后她跪拜在那张茵蓐上。

“妾拜见圣人。”她跪拜在茵蓐上,声音里细细听来还有一种止不住的颤抖。

她没有抬头跪伏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上头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压得她一点都抬不起头。

窦湄极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呼吸平缓,不让听上去急促。

“起来吧。”上头传来男人的声音。

窦湄缓缓起身,垂着脸儿,不敢抬半分。更别说打量天子的长相了。

皇帝看着跪在茵蓐上怯生生的少女,少女才十四岁,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头,朦胧的纱衣将她纤细的身姿衬托的格外娇弱。

关中女子以矫健为美,眼前的这个少女倒是有几分楚地女子的风姿。

皇帝放下手中的书卷,“你就是殷国公之女?”

窦湄垂下眼帘,手握成拳强行压制住手臂的颤抖,“是。”

“我记得你耶耶曾经辅佐太上皇,有大功。”皇帝想起已经去世来了的太上皇缓缓说道。

窦湄没想到皇帝能把自己父亲记住,但是那个大功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好低下头,想着要怎么答话。

所幸皇帝没有在这个事情上面说很多,“朕听说你善写王字,是吗?”

窦湄微微俯下身,“妾只是会胡乱画几笔。”

皇帝听着她柔软的腔调笑了,这口音里还带着软软的南方腔调。“是吗?那你就写几笔给朕看看。”

话音刚落,已经有小黄门将笔还有一卷纸摆到了她的面前。

窦湄将那卷纸展开,宫中御制的纸摸起来格外细腻,不必平日在舅家用的麻纸那般粗糙。窦湄强迫自己凝结起精神,持起笔来纸上默写自己背下的那些骈文。

她说自己只会胡乱画几笔,但是并不是真的打算乱写一气。

窦湄写好后,黄门将那副墨迹未干字卷奉给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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