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暖+番外(95)

随从敛眉应是。

陈磬舔一舔嘴唇,眯眼抚上胸前伤疤。

因为上个月谢安那一封信,他差点没被他爹打死,李太守对他极尽失望,若不是因为他那个体弱的大儿子早逝,他怕是再没有出头之日。这个仇,他记在心里。

过好一会,他往后靠在榻上,撩着眼皮看窗外,冷声道,“吓吓她。”

他笑一声,“动他的女人,是不是比动他更有趣。”

第45章 惊马

夜里刚下过一场小雨, 早上起来, 空气湿润,溢满泥土芳香。

过年时买的那群鸡崽儿已经快长大,还有以前的那些,加起来浩浩荡荡好大一群。眼瞧着离开日期渐近,总不能把它们晾在这里自生自灭, 杨氏前几天开始便就盘算着卖掉。

往城里跑了三次,总算处理了大半, 现在就剩四只鸡和一只白鹅。

没了它们叽叽喳喳, 院里过于安静, 让人不习惯。阿黄没心没肺, 但近日也生出几分颓靡, 总爱趴在空荡荡鸡窝里,没了往常活泼爱动。

吃过早饭, 杨氏便就准备去城里最后一次, 琬宜记着谢安说不让她独自一人的话,自然跟着。

两人穿戴好,提着篮子出去, 转身锁好门。铁锁历时已久,上面锈迹斑驳, 杨氏弄好后用帕子擦擦手上污迹,笑说一句, “也是该换新的了。”

琬宜抿唇笑一下, 踮脚往院里张望, 看见懒洋洋从篱笆里跳出来的阿黄。它打个哈欠,前腿往前爬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有点无精打采。

琬宜冲它挥挥手,“老实看家,一会就回。”

杨氏挽住她手臂,抬头看天,“走吧,快的话,晌午过了就能回。”

琬宜点头,二人往东走,踏上小路。荒无人烟的地方,偶尔飞过一只鸟,更显幽寂。琬宜觉着无聊,说说笑笑与杨氏解闷子。

离开日子已定好,就三天后。趁着夜走,往西,去谢安曾和她说过的地名,叫昆山。

琬宜偏头看着杨氏,“娘,昆山什么样子?”

杨氏凝神想一会,轻声道,“我也不太清楚,只以前看见过几个那边的人。许多外族的,与咱们长得不很像,鼓鼻凹眼,白的吓人。说话的时候,舌头爱打卷儿,听不多懂。”

琬宜“啊”一声,有些惊奇。

过会儿,她又问,“听说那边有个西北王,是藩镇?”

杨氏颔首,“昆山再往西就不是北汉国土,那边匈奴铁骑猖獗,不时袭边,是重镇。西北王拥兵自重,再加上当年开朝建国有一番功绩,明面上还称臣,实际上并不受朝廷管辖,只进贡罢了。”

琬宜暗自嘟囔声,“以往没听过,竟还有这样地方。”

杨氏拍拍她手,“西北毕竟偏远,皇帝有心无力。”

琬宜应一声,转而不去想这个,又问起别的事,“娘,那咱们到昆山,做什么去?”

杨氏笑睨她一眼,“做什么不成。”

她掰着手指跟琬宜数,“咱们银两不短,到那里买个小宅院,前面开个铺子,便也就够安家了。又不愁吃穿,不慕奢侈,平淡小日子就够了。到时候,咱娘俩卖包子去,早上开门晌午收摊儿,晚上在家里逗孩子。”

琬宜听她提起这个,面色不由泛红,杨氏眼神瞄她肚子一眼,伸手拍一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

琬宜不好意思,撒娇摇她手臂一下,杨氏也不再逗她,含笑看向前方。

黄土路,两边枯树泛新绿,田地里零星几朵小野花,风寒。琬宜摸摸冰凉鼻尖,拢紧了袖子。杨木步摇边垂几颗小珠子,在她发上绾了一个妇人髻。

……过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到。

前几日收鸡鸭的那人并没来,杨氏带着琬宜在集市上从头到尾转了圈,没找着再干这活儿的。今个不是赶集日子,街上人并没多挤。

提着篮子走过一个卖鱼的摊铺,杨氏拍一下脑门,低语一声,“这脑子,忘了李家婶子。”

琬宜不认识她口中那人,杨氏也没打算解释,直直拉着她往一条小巷子里走。

巷子并不宅,可供五人并肩而行,两侧住着人,有的人家敞开门,充满农户气味儿,说不上好闻难闻。琬宜小心绕过前面那滩被泼出来的水,回头看了眼。

街上还是那副样子,不时有人打巷口经过,有孩童嬉笑声远远传来……好似并无异常。琬宜蹙眉,只当自己这段日子心弦紧绷,敏感过度,竟错觉有人暗中跟着她们。

杨氏担忧瞧她,“怎么了?”

琬宜轻呼一口气,摇摇头,但小心为上,还是说了句,“娘,咱们快点弄完,早回家。”杨氏点头,没有异议。

李家婶子住巷尾,原是杨氏相熟,家里养许多鸡鹅,靠着卖蛋为生。两人并没多话,寒暄客套几句,数了个头付了钱两,便就告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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