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怼人会死吗(17)

他转身离了鱼池,沉吟,原还想用乔氏挑拨顾歧与肖凝的关系,现在看来却是多此一举,况且乔氏也的确是愚笨无用,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皇帝对顾歧的宠爱源自霜妃,十年如一日的根深蒂固,他想,顾歧迟迟早早,早早晚晚都是一个威胁,他不得不未雨绸缪,储位之争非朝夕之所成,只能徐徐图之。

棺材定做加急也要两日,顾歧看完了升平带回的订单便应允置办,肖凝哭不动了,昏昏沉沉的伏在肖再林身边睡去,顾歧将她抱去小榻上,盖了薄毯,随后关上门,独自走出了静和居。

他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漫无目的,脑海里零散的回想起那日胤王的生辰,也是大摆宴席,排场比之宁福宫宴席更大更壮观,遍请皇亲。

胤王妃的表妹宛郡主忽而寻死觅活,衣衫不整的闹到了皇帝跟前,她哭着说五殿下顾盈借行动不便为由,诓骗她推行轮椅,至僻静处欲行不轨。

她哭天抢地,说的有模有样,加之宫女儿太监目击者左呼右应,叫人不得不信。

顾盈低调多年,自双腿残废后更是鲜与人交集,此时冷眼旁观者多,无人替他说话,家丑外漏,皇帝震怒,当众给了他一巴掌,便要将其贬为庶人,以封悠悠之口。

顾歧姗姗来迟,竭力恳求皇帝三思,至少不应当众发落,皇帝耐不住他求,才同意移驾御书房。

甫一回到御书房,顾歧便再不能忍,据理力争,他向来不惧天威,与皇帝大吵一架。

正僵持着,肖再林那半百老头如没头苍蝇似的闯入了御书房,他分明怕得要死,根本不敢看周遭事物,便以额头触地大声道:

“五殿下的轮椅是微臣亲自设计的,当初五殿下与微臣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双腿残废已是愧对双亲,无论如何不会再烦扰他人,因此特意嘱咐微臣在两轮后方装了一对特殊的刹,旁人是无法从后面推动轮椅的。”

此话一出,顾歧了然,这刹本是五哥防旁人再害他用的,他宁愿自己驱动轮椅,缓慢前行,也不要旁人推他促他,自残废后顾盈就变了,将聪慧化为谨慎,闭关锁国不与他人来往,谨小慎微的度日,今日却为何又被人所害呢?

皇帝闻言总算有所动容,他盛怒之下根本没有给顾盈辩解的机会,肖再林不过工部一小小匠人,竟再拜倒:“五殿下为人宽厚善良,决计不会因为身残就自暴自弃,迁怒他人,皇上若不信,亲自试一下轮椅便知。”

若不是肖再林,宛郡主与胤王的私情不会被揭露,原是胤王不肯纳宛郡主入府,致使其心生怨恨,恰巧在莲湖旁看见了玩耍落单的胤王庶子,意图推小儿下水,被顾盈发现阻拦,宛郡主怕东窗事发,祈求顾盈保持缄默,顾盈不愿,才闹出了这样的事。

后皇帝斥责了胤王,驱逐了宛郡主出宫,处罚了一干下人,厚赏顾盈已示安抚,此事才算了了,顾歧伴着顾盈回宫,心有疑惑,为何偏偏是五哥发现了此事,难道是巧合?

“我看陪同晟儿的宫人独自回来了,觉得蹊跷。”顾盈转动着轮椅走过鹅卵石的小径,慢慢道:“不放心才去看看。”

“胤王的位置距离你甚远,他就算有事临时回来禀报,绕至你跟前也太多余了。”

“他......还撞了我身后的玉屏,我未曾计较。”顾盈说:“现在想来,的确是刻意了。”

“五哥方才为何不对父皇说?”

“有什么可说的。”顾盈抬起头,淡淡一笑,他面容俊秀却苍白,带着病气,像是一张被浸湿的宣纸,一碰即碎:“被贬出宫才是解脱,只是,庶子无辜。”顿了顿,他握住顾歧的手道:“我不打紧,倒是那个匠人,保了我却动了他人羹匙,以后怕是不好过了。”

一语中的,肖再林遭贬谪,一步步沦落为丧家之犬。

顾歧想,他原保不了五哥,肖再林完成了他的愿望,他便要保住肖再林。

说好要保肖再林的。

☆、第九章【修】

顾歧缓缓地握拳,他自负孤傲,从不肯承认自己会力不从心,然而......

他在街上游魂似的逛,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到静和居,站在门前他迟迟抬不起手,臂若千钧沉重。

从前只觉得肖凝烦扰聒噪,可如今却又生出了几分愧疚。

门开了,肖凝红着眼睛望着他。

“七殿下,您回来了。”她讷讷的说:“我去,我去给您倒茶......”

顾歧踏入门,心中盘算着安置肖凝的法子,肖凝已将一杯热茶摆在了他跟前。

“七殿下,我爹托您的福好了......”她语无伦次的说:“他刚睁过眼,冲我笑了......我,我给您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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