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怼人会死吗(82)

“靳贵公公有所不知。”明川比起从前的束手束脚从容了许多:“如今众太医皆出城赈灾济民,乃是奉了皇命,宫里可用的便只有苏太医一个。”

这些事都在靳贵的意料之外,他还要再阻拦, 却一时想不到措辞, 见明川皱了眉,他只能招招手让人把苏敛带了过来。

苏敛挺着脊梁骨随明川走出凤仪殿,姿态端方, 她边走,不忘回首,眸光冷冽的看了一眼靳贵,将这老太监的阴刻模样印在瞳孔深处。

两人亦步亦趋的走了半道,苏敛骤然腿软,猝不及防的朝前栽倒。

“苏太医!”明川吃了一惊,自暗处扑出一个侍卫,似乎是守候良久,解下外袍一把将苏敛裹住,他两臂有力,止住了苏敛的坠势,紧紧的搂在怀里。

苏敛一个劲的发抖,嘴唇发紫,呼吸急促,偏牙根紧紧的咬着,秦韫竭力用体温捂暖她,低声道:“苏敛,你想哭就哭……”

“我哭什么。”苏敛哆嗦着放狠话:“该等着哭的是他们!”

“你真是.......”秦韫一时不知如何评价。

“别在这儿干站着呀。”明川道:“苏太医要着凉的。”

“去我那儿。”秦韫道:“我们轮流值夜,这会儿侍卫房没人。”

“我不去!”苏敛抵触的挣扎:“我要回太医院……”

“回太医院睡草席吗?”秦韫急道:“我那儿好赖有床榻和褥子,你冻成这样需要人照顾。”

“不对。”苏敛混乱道:“不是有人要瞧病?那个等不得,咱们现在就去西偏殿。”

她跌跌撞撞要闯出去,明川只能硬着头皮道:“没人生病,这就是个幌子。”

“那灾民是怎么回事?”

“灾民倒是真的。”明川道:“不过苏太医,你不用担心,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只管回去歇着便是。”

苏敛一头雾水,还想再问,却骤然间觉得脑袋晕乎的厉害,四肢软成棉絮,站也站不动,秦韫将她打横抱起。

几个时辰之前,顾歧将一封密信递呈给皇帝,彻底打消了皇帝早眠的计划。

养心殿里,皇帝披衣坐回案前,捏着那封信纸道:“明明已经挖沟建渠调水抗旱,赣县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灾民?”

顾歧道:“其中细节儿臣也不知,掐算时日,他们如今距离长安城不过十里,算上赶路的时间,流离失所应该是更早的事了。”

“距离长安只有十里?”皇帝又惊又怒:“赣县却一丝消息也无?!”

“父皇,灾民不远万里前来都城投靠天子,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个朕自然知晓。”皇帝凝眸道:“郎喜!”

“奴才在!”

“召荣王进宫。”

荣王妃月份渐足,荣王对这胎愈发的重视,过日子的重心出现了明显的转移,尽可能的腾出时间腻在荣王妃的身边陪伴,这会儿正卧在塌上隔着荣王妃的肚皮听胎动,其乐融融,骤然披星戴月被宣进宫,荣王心里烧着一把无名火。

跨入养心殿,他解下披风,一抬眸却看见顾歧立在那儿,登时黑了脸色。

皇帝早就放手让他协理政事了,却从没有哪一次有过顾歧在场,这是什么意思?

荣王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脸颊紧绷,他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道:“参见父皇。”

“起来。”皇帝指了指桌面道:“行湛,来看看这个。”

荣王不动声色伸手取了信纸,飞快的扫了一遍,皱眉道:“赣县两千灾民奔赴长安城?这怎么可能呢?”末了,他神思电转,侧目看向顾歧:“老七,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顾歧抱臂,金缕歧字扇不轻不重的敲打着上臂外侧,似笑非笑道:“听二哥的口气是不信我老七咯?”

荣王挑了挑唇角,傲慢毕露,不屑于搭腔,朝皇帝拱手道:“父皇,老七不理政事,容易听信流言也实属正常——”

“朕信老七的。”皇帝慢慢的开口,语气却笃定果决:“朕只问你的看法,旁的不用你多嘴。”

荣王的表情一僵——这是他第一次,在皇帝面前碰钉子。

“儿臣以为……”他的声音发涩,艰难的组织语言:“以为……”

顾歧在这里为的是什么?是给我下马威吗?父皇又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这般偏袒顾歧?难道顾歧同他说了什么?父皇他信了……?

荣王的思绪卷成一团乱麻,心笔直的下坠,麻痹的感觉自指间向上蔓延,脖颈也变得汗津津的,半晌,他听见皇帝:“行湛?”

“啊父皇。”荣王如梦初醒,慌声道。

“你怎么回事?”皇帝颦眉道:“朕召你来商议要事,你给朕走神,朕看你成家之后就安于享乐,变得不思进取!实在叫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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