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风情(152)

作者:: 水怀珠 阅读记录

皇帝神色更惊。

“青州庙会时,他假意陪我上街游逛,实则是以我做诱饵,想要引燕王旧部周全山上钩,结果招来的却是东厂刺客。那天夜里,我只差一点便会死在刺客的暗箭下。”

“后来在登州,他为抓获东厂余孽立功,故技重施,我被贼人所劫,滚下山坡后,在荒山里待了一宿。”

皇帝听及此,难压震惊,登州一事他是知晓的,也正是这一件事,令他在皇城里坐立难安,最终决定前来一看究竟。

据那传闻所言,齐岷、虞欢乃是遇刺后独处荒郊,暗生情愫,并没有提及齐岷以虞欢做诱饵一事。

“可朕听说,他在登州为护着你,受了伤?”

“那不是他活该的吗?”

皇帝哑然,后面那句“听说你们还在云盘山里待了一宿”便没能再问出来。

虞欢分辨着皇帝的表情,颦眉道:“万岁爷这么问,是不信我吗?”

“当然不是,”皇帝立刻否认,又道,“那……观海园呢?你与他失踪半个多月,这么久的时间,你们都去了何处?他可还有……欺负过你?”

皇帝说着,目光定定地注视虞欢。

虞欢呼吸一窒,移开眼,冷道:“他自不量力,想要在观海园里把东厂余孽一网打尽,结果反被人家杀得遍体鳞伤,勒令我救他乘船离开。后来,我们飘至一个渔村,他为避开东厂人的追杀,又硬要我以夫妇名义陪他住下养伤,仗着是我名义上的夫君,对我大呼小叫,颐指气使……”

说着,虞欢闭上眼睛,恨声道:“分明就是拿我当贱婢!”

皇帝微愕,见虞欢闭紧双眼,胸脯起伏,俨然一副隐忍姿态,心里一下思绪纷乱,本能替齐岷辩解道:“他那人向来粗鄙,从不懂怜香惜玉,那会儿自顾不暇的……”

意识到自己竟在为齐岷开脱后,皇帝戛然收住,颇有些尴尬地抿一抿唇,道:“你……果真这般恼他?”

虞欢睁开双眼,做出不太满意的神态,道:“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这样对待我,我还不能恼他吗?”

“自然不是。”皇帝梳理着虞欢所言的一切,半信半疑,保守道,“不过,他毕竟是朕的爱卿,朝中督查大权尽在他一人手里,诸多重案需得要他告破,欢欢便先看在朕的份上,饶他一回,可行?”

虞欢垂落睫扇,压着澎湃心潮,漠然不语。

皇帝凝视着她,越看越心动难抑,柔声唤道:“欢欢。”

虞欢蜷收着的手指一颤。

皇帝拍拍身侧,温柔道:“过来坐会儿,陪朕叙叙话吧。”

*

亥时,黑沉沉的天吞噬大海,辛益从外返回舱室,看见齐岷,神色一黯。

齐岷坐在窗前,目光凝在外面那一艘福船上,一动不动。

辛益自知齐岷所忧,走上前,道:“头儿,打听过了,万岁爷是从安东卫来的,咱们的下一站便是那儿。”

“何时抵达?”

“最快……明早。”

辛益说完,心里咯噔一声,更不敢看齐岷的脸色。

今天在甲板上发生对峙后,崔吉业显然疑心更重,并早有防备,借圣上口谕阻止齐岷跟着虞欢一块登上圣船。

如果齐岷再次抗旨,强行跟着虞欢登船,必然会惹得圣上不快,更让崔吉业有可乘之机,状告他和虞欢存在私情。

一旦私情坐实,或被圣上认定,等待着齐岷、虞欢的便只有一条死路。为大局考虑,齐岷只能生生忍住,目送虞欢离开。

而这一离开,便是整整一晚。

圣上对虞欢的感情可以说是天下皆知,如今阔别数年,风交雨合,大概会发生怎样的故事,明眼人心里都有数。

辛益艰难道:“头儿,你别多想,王妃聪明伶俐,万岁爷又对她多有关爱,应该不会强人所难。今天夜里,或许就只是叙叙话。”

齐岷坐在原处,整个人俨然冰雕一样,既不动,也不言语。

辛益心里叹气,见他案上的茶水已凉,便先替他换一壶热茶。

舱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又关上,齐岷自虐一般地望着夜色里那一艘灯火融融的福船。

辛益的话他不是没听见,可是听了反而比不听更难受,无论是那一句“万岁爷对她多有关爱”,还是“今天夜里”、“叙叙话”这些字眼,都尖刀一样地扎在他心里,怎么拔都拔不走。

齐岷从没承受过这样的疼法。

黑夜如墨,凝垢着那一抹奢华的船影,不多时,映在轩窗上的灯火突然熄灭,顶舱沦入一团黑暗里。

齐岷搭在座椅扶手上的一收,指节遽然泛白。

*

虞欢从皇帝的舱室里出来时,夜色已深,春白一直候在舱外,见她出来,忙起身来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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