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195)

贫道就想换一个法子,没有把他关起来,反而日日给他大量的酒。

酒能乱人心智,酒后也会失言,他先前不肯喝,直到贫道离京后,他许是放松了,才开始吃酒。

等贫道回京,他已经沾染了酒习,混混沌沌着。

只可惜,贫道还未听到他失言,就到了昨日,唉!

贫道实在觉得可惜,才给了他一下,谁知道会傻了!

皇上,是贫道考虑不周,意气用事,才会……

望皇上降罪。”

邓国师说着,跪了下来,脑袋深深伏在地上。

皇上冷冷看着邓国师。

“等着那细作酒后失言”,这个说辞真假且不论,但要说邓国师故意把人弄傻,皇上不信。

就像翁柯、赵启,他再生气,也不会傻到相信他们私通西凉。

一是一、二是二。

“降罪?”皇上冷声道,“一傻了的细作,朕要来何用?你替朕继续抓细作?”

邓国师缩着脖子,不吭声。

皇上又道:“一个要砍头的细作,你好吃好喝供着,还让人看到了,你国师的脸皮厚,朕还要脸呢!”

邓国师老老实实地,挨了一刻钟骂。

皇上骂得越凶,邓国师心里越平静。

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皇上借机敲打他而已。

都说兔死狐烹,兔子还活蹦乱跳着,狐狸又怎么能杀了呢?

他就是那只狐狸,皇上需要他。

等皇上骂痛快了,他就夹起尾巴老实几天,等过了这阵子,依旧是好日子。

事实上,皇上骂得并不痛快。

他是敲打,是宣泄,但心中那股子愤怒,并未消散。

他起身,大步走出御书房。

顺妃正闭目养神,听说皇上驾到,赶紧爬起来,整理仪容。

皇上有好些日子没有过来了。

若往时,她定是欢喜的,可今时今日,顺妃心慌极了。

不敢为翁柯说一句好话,她颤颤巍巍着请罪:“一时糊涂,贪中人银子,才会如此。”

“请罪?”皇上淡淡看了顺妃一眼,“有多少罪,慢慢请吧?”

他不想骂了。

让这些罪人,自己骂自己去吧!

顺妃闻言一怔,不敢违命,只能硬着头皮,一桩一桩数。

翁柯糊涂,她对自家父兄亦关心不够,才会不知道他们在外头做了这些事;嫂嫂们一出事就进宫来了,不够冷静自制,对赤衣卫与三司的能力不够信任……

皇上不喊停,顺妃绞尽脑汁,从自己说道赵启,无可奈何,连华内侍拖延了一阵才去衙门里,都请了罪。

长篇大论下来,顺妃愁得要掉眼泪。

这还能请什么罪?

难道要把这么多年各种大大小小的罪,都请一遍?

幸好,皇上听腻了,扬长而去。

顺妃瘫坐在榻子上,浑身上下,汗涔涔的。

“嬷嬷,”顺妃问,“我没说什么不能说的吧?我都糊涂了……”

“您知道皇上的,心里憋着气,舒服了就好了,”袁嬷嬷扶着她,道,“二老爷贪钱,绝无通敌,皇上圣明,不会不知道。”

御花园里,皇上穿过长廊。

迎面,他见到了淑妃。

淑妃似是特特等在这里,见他出现,她急急上前,福身行礼。

“怎么了?”皇上问。

淑妃唉声道:“臣妾来向皇上请罪。”

皇上闻言,眉宇紧皱。

今儿请罪的人,可真多。

两个“被迫”的,请罪请得那叫一个坦诚,前一个老实挨骂,后一个老实骂自己,现在好了,又来了一个主动的。

“淑妃何罪之有?”皇上问,“你说给朕听听。”

第146章 丹药

春寒未尽。

春风吹在身上,依旧带着一股寒意。

淑妃没有立刻陈述自己的罪过,只看了看左右伺候的人。

皇上将她的眼神看在眼中。

明明是来请罪的,却还要屏退边上之人。

也不知道这请罪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皇上在心中暗暗冷笑,但也没有硬逼淑妃,偏过头睨了徐公公一眼。

徐公公会意,带着其他人,往后退去。

等两方人都退开了,只余他与淑妃,皇上道:“说吧。”

“谢皇上。”淑妃柔声细语说道,而后,她右手探入左手袖中。

皇上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制止,也没有动。

他并不担心淑妃有任何异动。

淑妃有些花拳绣腿,到底生于乱世,多多少少学一些,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可她出生时,离乱世终结已经不远了。

没练几年,大周建朝。

科举重兴,大量学子涌入考场,想在其中拔得头筹。

淑妃的父亲、伯父亦在其中,先后考中,步入官场,年幼的姑娘成了官家女儿,自不用再学傍身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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