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263)

西凉进犯,刀子要见血。

可不会只烧粮,不屠戮,抢几匹牛羊就走人。

这等行径,太像马贼了。

实际上,林繁抵达飞门关时,毛将军也这么与他说过。

但所有的质疑与不解,在面对西凉军时,都抛在了脑后。

那厢驻起了营寨,一副要进攻模样,这是真真切切的。

毛将军往京中要粮草增援,又被刘贲等人催着要兵,几方运劲,成了现在状况。

林繁加快了脚步。

镇子已经是空镇了。

那夜虽无人丧命,但如今西凉人进逼,老百姓为了安危着想,再舍不得,也在这些时日里、陆陆续续退回了关内。

而这样的镇子,也成了斥候们最容易藏身的地方。

比玉沙口还要靠近飞门关。

大周关口有任何状况,很快就很察觉。

换一身装扮,出现在镇子里,即便被人看到,也会被当做是舍不得离开家园的朴素老百姓。

林繁与一众斥候出关查探时,少不得在镇子附近转转。

若在镇中潜伏,最多一二人,真有心躲,当然不是他们这么转转就能发现的。

但大周的斥候在附近出现,就是一种警示。

穿出镇子,林繁翻身上马。

马儿在寂静的夜里,撒开了腿往前跑。

飞门关方向,城墙上点着火把。

视野里的火光愈发亮了,林繁停住马儿,手中点燃火折子,对着城墙上,有顺序地挥了挥。

而后,又让马儿徐徐到关口,等了一会儿,关门打开。

今夜守关口的是冯靖。

见了林繁,他行了军礼,笑道:“还以为您会早些回来。”

“忘了时辰。”林繁道。

冯靖对此,也不意外。

以前在赤衣卫衙门里时,指挥使就有看案卷看得忘了时辰的先科。

“天大黑前,永宁侯到了,”冯靖道,“听说身体还没有大好。”

林繁知内情,十分了解老侯爷的病。

这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回到营帐,林繁擦了把脸,转过身去,就见案上多了个木盒子。

细长的,有些深度。

他收过来,把木盒握在手中。

与他出发前,秦鸾拿给他的那个很像。

“秦副将亲自送来的。”方天道。

林繁问道:“送来时说了什么?”

“也没有……”方天下意识作答,话到嘴边,又觉得差了点意思。

他需要在不改变内容的前提下,润色润色。

“秦副将过来时,看着不大愉悦,”方天道,“他本来想在帐内等您的,小的提醒他说,您不到三更天不会回来,他才起身走了。

他说,木盒里的平安符是老侯爷让他交给您的。

爷,那盒子几乎都装满了。

那么多张平安符,秦姑娘应是画了很久。

画符耗神,秦姑娘一定疲惫极了,难怪秦副将不高兴。”

方天一面说,一面观察着林繁的反应。

自家爷,面上淡淡的。

方天完全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想法。

看来,润色还不够,是不是要再夸张一点?

正琢磨着,方天见林繁打开了木盒,取了一张平安符出来。

左手那盒子,那么深!

右手那符纸,那么薄!

那么薄的符纸要装满那么深的盒子,方天都不知道怎么数。

连他这么一个边上伺候的,都被秦大姑娘的认真与关心给感动了,怎么、怎么他们爷,还是这么冷静?

方天的脸皱了皱。

林繁并没有注意方天,他的视线落在符纸上。

他亲眼看过秦鸾画符,也听钱儿说过,这些平安符与秦鸾做日课时画得不同。

更难、更耗时、也更费心。

那时约好了,除了先给了他的那些,等老侯爷奉旨来飞门关时,会再捎些来。

林繁想过,以秦鸾的认真性子,定会准备不少。

现在的这个数量,显然比他想得更多。

可想而知,为了准备这些,秦鸾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画符上了。

脑海中浮现的,是她站在书案后,提笔画符的样子,林繁仔细地把手中符纸放回去,盖上盖子。

他不懂道法,也不晓得同样的平安符,其中有什么差异。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身体里涌动着勇气。

那些感激、思念、欢喜与牵挂,化作了勇气,在他的五脏六腑里流转,激励着他,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尽快地达成他们的目的。

尽快地,真正把主动握在掌心。

方天见林繁把木盒收起来却又不说什么,急着想夸张夸张,但还是忍住了。

不是不想为秦大姑娘说无数好话,而是,他在他们爷那波澜不惊的情绪里,察觉到了些温和。

绞尽脑汁,方天也无法寻到合适的词语去表述那种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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