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299)

可大周建了,百废待兴,一味征伐,百姓得不到休养,安定不下来。

内政不似杀伐。

杀伐短期内就能看到成效,而农工商内政,需要年复一年去养,赵临性子太急了,让他稳下来,需要他们一遍遍去说,能不能听进去,不一定。

赵隶不一样,他在内政上有想法,适合稳步建设。

当然,这些也是马后炮了。

那位已经是先太子了,能继位的只有赵隶。

而他黄晔,也不用在名正言顺的太子、与更合适的殿下之间,来回动摇了。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需要向唯一的继承人赵隶效忠,指点他、辅佐他,让大周继续前行下去。

先帝赞许了他的直言不讳,亦把辅政之责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辅佐着皇上,支持着大周,走了二十多年。

现在,选择重新摆在了他的面前。

第223章 此时此刻

黄太师睁开了眼睛。

告了假,他决定如范太保说的,好好回去歇一歇。

等精神头足了,再仔细思考一番,比现在这样捣糨糊强。

轿子起了,行至一半,黄太师突然想到了什么,让轿夫改道,去了徐太师府上。

当然,还是爬着梯子、翻墙进府。

唯一不同的,是他精神不及前回,落地时险些崴了脚。

徐太傅正在书,见客人到来,让管事添了盏茶。

黄太师一口一口抿了,管事再续。

如此饮了三盏,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徐太傅放下了书,在黄太师对侧坐下。

两位老人静静坐了一刻钟,还是由徐太傅打破了沉默。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竟能让你如此耿耿于怀?”徐太傅问道。

“您听说了?”黄太师问。

“老头子耳朵没聋,”徐太傅指了指窗外,“昨儿热闹呢,欢天喜地的,我在院子里散步,隔着墙都能听见。”

黄太师闻言,笑了笑:“打得漂亮,确实热闹。”

徐太傅睨了他一眼:“可你心里不畅快,你发现了什么,又开不了口,只能来爬梯子,跟老头儿眼瞪眼。”

这话说的,黄太师苦笑。

说不得,又憋得慌,可不就只能眼瞪眼嘛。

徐太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事为难,但思来想去,应是与皇上有关。”

见黄太师颔首,老太傅笑道:“你向来相信皇上,对他最有信心,怎么犹豫起来了?”

黄太师老脸一红。

“不用解释,开不了口,就解释不了,老头子也不是真要听个答案,”徐太傅道,“我能说的,就只有几句话。

当你开始犹豫不决的时候,你的心已经有答案了。

或者说,你对你原先的答案,不坚定了。”

黄太师握着茶碗的手,微微一僵。

老太傅的话,可谓一针见血。

他自己看不穿、或者说不肯去看穿的东西,被老太傅几句话,直接戳了个透。

这是年长之人的智慧吗?

黄太师想,不是的,不全是,老太傅能点透,只因是过来人。

这一瞬,他越发明白,徐太傅从被禁足于御书房偏殿,到竖起砖墙,这一段前后的无奈了。

“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我老了,你也老了,皇上他也、也长大了,”徐太傅说到这里,长长叹了一口气,“老头子在家里休息了这些时日,想明白了一件事,要接受改变。”

黄太师拱了拱手,虚心听讲。

徐太傅摸了摸胡子,笑了笑:“任何决定,都来自于‘此时此刻’。

而此时此刻的结果,在几十年后,没有人能够保证什么。

你不行,我也不行,皇上同样不行。

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引导’两字。

一如种树,选了地、选了苗、选了肥料,我们精心养育,也得修枝,不能让它胡乱长。

可是,做得再多,也有不容我们置喙的,虫子该长还是会长,哪年风不调雨不顺了,我说了不算,也求不来雨。

这事儿啊,和教养孩子差不多。

你都见识过小孙儿不照你的心思、整天舞刀弄枪、最后还投军去了,你怎么就不能接受皇上长大了,和我们这些老头子想法相背了呢?”

黄太师被徐太傅说得哭笑不得。

黄逸浑,浑一个,龙椅上那个若是浑了,浑一国。

再说,黄逸的志,不在文上,但他习武为大周出力,殊途同归,他的志没有偏。

而皇上……

若以树来形容,他曾经长得很好,只是近几年……

“你看我,”徐太傅指了指自己,“我为何闭门不出?

上次就与你说过了,不是怄气,也不是拉不下脸,而是,我再登朝堂,对皇上无益、对大周无益,甚至还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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