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476)

宣仲安一听妻子把参送人了,先是神色不变,等到净身就寝,他枕在药枕上闭眼道:“听轩堂用不了那么好的参,我明天把它要回来,你不要再送了。”

宝络把参赐给她,是让她拿来救自己的命的。

要回来?许双婉听了哭笑不得。

这要回来,她岂不是白回来了?这下公爹没气死也要被气死了。

“圣上赐的是黄参,如兰看过了,道是活血养精之物,不适合我吃,要不我岂会送到父亲那去?不信你问单小叔。”

宣仲安闭着眼,神情更是漠然,不置一词。

他已懒于多说。

许双婉偏头看着他,手摸上了他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父子俩走到陌路,如今也没剩什么父子情了,从以前的在乎到现在的不在乎,这当中的一路在他心中留下了什么痕迹,她就是猜也猜不出太多吧?

但许双婉知道那当中一定很疼,就是现在他不在乎了,想来伤口还在渗着血。

“给了他,是给他服软低头,我们得为洵林和望康着想,洵林与你不一样,父亲和母亲对他一直都好,还有望康,父亲对望康也是一片真心……”许双婉的手从他的脸颊摸到嘴唇,行至下颔处时,她探过头,把脑袋枕到了他的肩头,仰躺着看着上方虚空的一点道:“你我这辈子是没法活得痛快了,好在我们一直在一起。”

他们一直在一起相互陪伴,相互为对方着想,他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

宣仲安没说话,等到婉姬的气息在他肩头变得轻浅了起来,他开了口,道:“对不住。”

对不住了,她是他最爱的人,也是他最不对住的人。

许双婉听到了这句话,她掀了掀眼皮,最终她没有睁开眼,而是无声地笑了一下,安然地睡了过去。

有什么对不住的。

他有心,于她就足够。

她在皇宫里住的那近十个日子,是她这一年一过的最安心的几天,人生当中的风刀霜剑对她来说早已是常事,她在许家当姑娘的时候就已经在跟命运交手了,她不恐惧这些,他的心意才是最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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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老侯爷身体安健了不少,庄子那边婆母养了个刚半岁的小幼童,那小子是庄子里奴仆的儿子,被老夫人抱去了身边养,一家人欣喜若狂,侯府这边的管事知情了心里却犯嘀咕,觉得老夫人这是在打少夫人和小长公子的脸……

小长公子出生时,她都没带到身边养过。

但少夫人当这事没有一样,侯府的这些个得力的下人也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这孩子养着就养吧,在少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养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主子不在乎,下人不管闲事,宣姜氏那边想着儿媳妇这边不痛快心里就痛快了一些,养着抱来的小儿也养出了些生趣,这日子要比被拘在侯府佛堂里好过多了,觉得这抱来养的小儿子才是她的福星,也就真把这人当成了孙子养了起来,还跟侯府这边多要了用度。

这厢许双婉也不在乎婆母多要的那一点,但也没按她所要的如数给,就增加了一成的月例,按他们这等侯门世家孝敬老人家的份例给足,她不会亏了婆母,但也不会按婆母的意思,把个奴仆的儿子当成了世家公子给月例养,那是婆母的痴心妄想,她这般想着要是能好过一点,就由她想着去。

许双婉回来了几日,外边关于宣相夫妇把归德侯差点气死的传言渐渐平了,因归德侯的老友进府探望过老侯爷,给老侯爷和他的爱妾作了诗,诗中小妾美貌温驯,早晚跪地侍候老侯爷晨起晚歇,还哀叹自己为何不早生三十年,与君一道白头。这诗一出,很是艳煞了外面一干老百姓等,羡慕归德侯这五六旬的老人还有得此良妾。

就归德侯这福气,众人很难再去说他被儿子气死的事来,宣丞相如若不孝顺,怎么可能让老父亲的晚年过得如此之美?再说丞相对父不孝敬,那太诛心了。

半月之后,陈家的大批人马离开京城,这一场风波算是最终定了,而宣洱无声无息死于了死牢当中,宣岳普被送回到了广海反而没被处决。

宣仲安放了宣岳普一条生路,并在其走之前去见了他,与他这堂弟道:“你若是能在广海再辟出一道路走到这京城来,我就让人再用你。”

宣岳普腥红着眼冷静地看着他,朝这堂兄拱手躬腰,行了个大礼。

宣仲安没等他礼毕就转身走了,回头许双婉问起他来,宣相道:“宣家有人,但谁能走到最后,看天,看命。”

如他一样。

许双婉是觉得他还是期盼宣岳普这个堂弟有卷土重来的一天,但许双婉却并不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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