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108)

行了一段路后,成静正欲下车步行,那侍卫又道:“陛下特旨,大人不必下车。”

成静微顿,倒是受了。马车一路行到御书房前,他才敛袖下车,快步走进宫殿。

一路走一路解下披风交由侍从,淡淡问道:“陛下此刻一人在殿中?”

内侍忙答道:“陛下心情不快,方才皇后娘娘来了,里面情况似乎……不太好。”

成静眉目一沉,拾级而上,正要通传入殿,却见殿门被人推开。

皇后慢慢跨出门槛走了出来,鬓边凤冠闪烁,衬得神色晦暗不明。

她跨出宫殿的刹那,又恢复了以往温柔端庄的神情,对成静微微颔首,微笑道:“晚上还把定初召来,本宫已为你安排了寝殿,今夜就歇在宫里。”

成静抬手对皇后一礼,低声道:“多谢娘娘。”

“你与陛下一起长大,当年在东宫,本宫与你也时常见面,倒也不必客气。”皇后抬袖,低声道:“陛下此时不豫,本宫劝也劝了,但终究还是比不得你,你快些进去罢。”

成静道:“臣会的。”

皇后微微点头,又宫女搀着慢慢去了。

成静直起身子,抬脚入殿,此刻御书房内光影明亮,红烛在四角跳动着,御台上的玄色身影修长笔挺,被光拉下一层浅淡的阴影。

成静进殿下拜,“臣叩见陛下。”

皇帝转过身来,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宫宴之时四处乱跑,让朕亲自寻你?”

成静微微一顿,道:“臣不胜酒力,出去醒酒去了。陛下与百官共庆战事,臣无论在否,似乎都没有关系。”

皇帝怒道:“共庆?”他快步走下台阶,冷冷看着成静低眉顺眼的模样,“是不是共庆,卿心中难道不明白吗?”

成静道:“魏凛出身贫寒、目不识丁,对洛阳中的规矩不甚清楚,故而御前失仪,陛下将人暂且关起来,合情合理。恕臣愚钝,看不出哪里不妥。”

皇帝垂袖不语,就这样冷冷的看着他。

君臣二人僵持许久,成静终于道:“此刻急不得,今日那些将军下狱,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外面势必军心不稳,将矛头对准士族,届时陛下再趁机给士族施压。”

皇帝淡淡道:“明日早朝,朕不用想便知,他们会趁此机会发难。朕想借宫宴鼓励寒门将士建功立业,不曾料到反而顺了那些家族的意。”

成静沉吟须臾,摇头道:“臣此刻也无良策,只能暂时等等。”

“等什么?”

“等他们争,他们越争,陛下越能寻找出他们的破绽。”

翌日朝会,琅琊王氏子弟王玄便上奏弹劾目无法纪的魏凛等人,直言有功当奖,有过当罚,礼法不可因人而异,何况御前失仪,实在罪不可恕。

随后,华萍上奏,也说那些将军应当重罚。

有两人开头,旁的官员便纷纷附和起来,本来朝廷中势力交错,纯臣少之又少,他们越是如此,皇帝越觉如鲠在喉。

随后,这件事情被抛来抛去,仍旧没讨论个所以然来。

下朝之后,宋匀求见皇帝,陛下不见,他便在殿外跪着,一直跪到夕阳西下。

那些被下狱的将军都是入行伍多年,不但骁勇善战,也为家国流了不少的血,军营里与众将同生共死,如此一朝得以提拔,可去了一趟皇宫便被人关起来,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虽明明白白地说着他们是因御前失仪而被下狱,可别的将士们,偏偏就觉得,这是士族们容不下他们。

宋匀在殿外晾了整整一日,更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成静从御书房出来后,遣熟络的内侍将宋匀扶出宫门,自己在宫外偏僻车道上的马车里等候,宋匀一出来,便看见了成府车驾。

当即一怔,随即喜出望外,大喊道:“大人!”

成静在马车里淡淡道:“进。”

宋匀在朝中的沉稳一时荡然无存,像个不羁的少年一般眉开眼笑,一把跳上了马车。

成静端坐在马车里,眉目一如往昔。

一别多日,宋匀喉头滚了滚,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憋了半晌,只低低唤道:“大人!”

他来洛阳之时,满心便想着又能再次看见成静。

昔日帮他照顾他的刺史成静,回了那繁华洛阳,面对暗处的杀机,过得是好是坏?

成静抬眼,墨瞳晶莹冰凉,从少年黝黑的面庞上慢慢扫过,笑道:“你如今是将军了,果真是没有让我失望。”

时间一转三年前。

陛下谕旨抵达荆州之时,成静当着所有人的面接旨,便打算收拾行装,翌日回洛阳。

众将与属官依依不舍,不让他离去。

然成静心志坚定,只说不必再议,便回书房整理最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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