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41)

谁人不是高攀于你?

她看着他,心底猛颤。

屋内沉香袅袅,一室宁静,唯有心跳作祟。

从前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人人都羡慕她是公主之女、皇后之妹,可谁又知她在人前风光之后的厌烦?

可她只看见自己的身不由己。

……没有看见这与生俱来的权力。

世事在人为。

成静可以孤身独活十几载,为什么她就不可以?

她若这般无用,只想用死逃避,也无怪……他不喜欢她。

她沉默良久,终是牵动唇角,冲他勉力一笑,“我明白了。”

他亦是薄唇一弯。

谢映棠的目光流连在他眉眼之间,此时方才从那些惊吓之中慢慢缓过劲来。

眼前之人,她确实没有完全了解。

可她想了解。

了解他的欲望一旦滋生,就像黑暗中有了养料的藤蔓,疯狂地开始滋长。

她闭上眼,又睁开。

方才他是在吓她,看她敢不敢真的如她所说,豁出去也要嫁他。

她是不敢。

但以后……未必。

外间忽然响起敲门声,有人唤道:“郎君,陛下传召您入宫。”

成静闻声起身,正要告辞。她垂下眼,忽然道:“大人可否应我一个请求?”

他动作一滞,回身看向她,“什么?”

她鬼使神差地,说道:“我想让大人……抱抱我。”

成静一怔。

没料到她居然会提出如此要求。

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她看他迟疑,有些急了,忙又道:“我知道有些唐突,我就抱一下,大人抱抱我好不好?”

她知道错过今日之后,或许将来也不可能了。

他看她半晌,唇角往下一压,“好。”说罢弯腰,将女孩儿揽到了怀里。

一抱即松。

成静正要站直,她忽然抬手拉住他胸前衣襟,头一偏,唇瓣亲到了他的脸颊。

成静动作一僵,眯了眯眼。

她迎着他复杂的目光,坚定道:“我会了解你的。”手慢慢松开他的衣裳。

成静深深地看她一眼,拂袖转身,大步出去。

谢映棠拢紧衣裳,又独自痴坐片刻,外间的侍女便端着浓黑的药进来,她皱了皱眉,忍着苦涩喝下了,随即又慢慢躺下,蜷缩成一团。许是药的作用慢慢上来了,她的意识在一片朦胧光影中沉浮,不知不觉便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的时间似乎极长,她又梦到了狞笑着的刘踞,他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裳,她在哭喊着,忽然,面前的刘踞变成了狰狞的恶兽,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她握紧匕首,拼命地刺了下去,鲜血四溅,将她的衣裳全部染红了。

她惊慌地扔掉匕首,抬眼却看见身下是满地的尸骨,颅骨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她吓得尖叫,一抬眼却看见树下负手而立的阿兄,阿兄眼神冰凉,低叱道:“你哭什么?怎么这么没出息?”

画面一晃,成静对她微笑道:“杀得好,谁敢冒犯你,你杀了谁便是。”

一梦极长。

再醒时,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胸口的伤口依旧泛疼,她张了张口,发现嗓子干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床边的香炉还在燎着草药,她捂着嗓子剧烈地咳了咳,拉动床榻边悬挂的风铃,红杏闻声慌忙进来,见她已醒来了,忙将温茶递来,伺候她慢慢饮下。

谢映棠润了嗓子,问道:“我睡了多久?”这一开口,声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红杏低下头,悄悄地憋回眼角的泪,小声答道:“小娘子睡了整整两日了。”

明明人好端端地睡着了,可后来怎样也唤不醒,她提心吊胆了好多日,唯恐小娘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谢映棠微微一怔,又问道:“谁来看过我?”

红杏答道:“三公子,盈小娘子,大长公主,还有老夫人都亲自来过。对了……还有赵夫人。”

赵夫人?

谢映棠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赵夫人是她爹的妾室,二兄的生母。

原本赵夫人出身寻常小吏之家,身份低微,后来机缘巧合先嫁给谢定之为妾。再后来,谢定之尚公主为妻,赵夫人避公主锋芒,自公主出嫁后便深居简出,心知公主厌恶自己,便不敢四处走动。久而久之,公主倒也没再将赵夫人放在眼里,只是赵夫人生下长子之事始终令人耿耿于怀。

哪怕庶出的长子谢映展外出为将,对嫡母分外孝顺,公主也不曾对赵夫人有过好脸色。

谢映棠是嫡女,处在偌大谢府之中,对赵夫人的印象只有匆匆几面。此刻听闻,也觉得有几分奇怪,她的亲兄亲娘担心自己还说得过去,赵夫人过来看她,倒是十分罕见了。

她淡淡一垂眸,只道:“你快去将我醒来之事知会家家他们,莫让家人为我担心。”才说了两句,她又低头猛咳起来,牵动胸前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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