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91)

口信中也提及洛水的顾虑,许净安是聪明人,很快,洛水便回道:“妾身不由己,还请许小娘子多加担待。”

许净安坐在自己阁中喝茶,听到这回复,掩唇一笑,又起身去了外祖母那儿。

翌日,一骑手持捷报绝尘而来,马蹄声惊动整座皇城。

西北羌人与南疆胡人这几年屡屡进犯边界,尤其是胡人,西南贫瘠,骑兵粮食短缺,便屡屡冲破关隘,意图扩展疆域,掠夺粮草,边疆城池在多年战争下得失掺半,想要报效家国的士族子弟也纷纷参战,而马革裹尸之人却占多数。

连年不停的征战,不仅那西南州郡人心惶惶、流民四散,就连国库也日益虚耗,边疆官员人事变迁极快,士族在这样的局势下想要明哲保身,却又不得不冲向疆场。

但那些冲锋陷阵,战功卓著之人,却又并非贵族子弟。

一连这么多年,荆州、雍州一带武将云集,士族元气大伤,那处武将拥兵自重,一直是一片乱象。

世族屡伤元气,虽最为庞大的几个家族难以被撼动,但因财力军力耗损过重,举国上下都需休养生息。

但敌军却势如破竹,不给丝毫喘息之机。

直至三年前,谢寒之亲率十万大军抵御羌人,随后,年少从军的谢二郎谢映展转战至荆州,三年后,谢映展被困于新城,粮草不济,援兵难以救援。

而后,昔日刺史成静麾下虎贲校尉宋匀未遵将命,擅自率八百亲骑,突袭胡人后方,烧毁粮草,使得敌方方寸大乱,谢映展趁机突围,背水一战,虽不胜,却也不败。

上庸援兵尚未走远,闻讯急速回城,挽回了局面。

而突围而出的谢映展,麾下将士士气大振,遂与另一方军队会和,随即以奇兵反攻。

这一场战并不持久,胡人粮草耗损大半,士气萎靡不振,节节败退,直至撤兵。

捷报传来,帝王大悦,朝野震惊。

而出生寒门的武将宋匀自此一战成名,而谢族二郎谢映展也功勋彪炳,值得大加封赏。

一时,谢族上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满朝文武纷纷庆贺谢定之。

皇帝为振奋军心,决定亲自赴城外迎接凯旋大军。

黑帽玄裳的内侍垂首立在巨大的朱红殿门外,殿中无人侍立,沉香薰人,逶迤的宫帷之后,墙上悬着一副刺绣的山河海晏图,图前赫然伫立着一道凛然的身影。广袖轻垂,黑漆细纱制成的官帽衬得侧颜如冰,刀削般的面容暗藏冷锋。

蜀锦精美,这一针一线呈于极品绸缎之上,山河部署、机关要隘尽收于眼前,男子凝视着,目光从东北柳城掠至西南嘉陵,忽然听见身后人开口道:“定初觉得这幅刺绣如何?”

成静侧过身子,低眼道:“自是极品。”

皇帝的目光隐匿在十二旒冠冕之后,抬眼看着那图,淡淡道:“这么多年来,朕对着这图不知多少次,总是在想,究竟能在几时听到捷报传来。”

成静敛目笑道:“如今陛下安心否?”

“安心?敌军有卷土重来之日,怎可安心呢?”皇帝声音沉沉,又道:“说来,朕上回听到捷报,还是你亲自率军击退胡人,那时,那人叫……宋匀?那个人,也是你下属?”

成静颔首,“臣回洛阳之时,宋匀尚默默无闻。”

皇帝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男子双眸清冷,眼睫纤长,从长眉到薄唇,并无一丝戾气。

若非真正地发生过,真的难以想象,时隔三年,昔日温柔的少年郎,非但没能死在荆州,还已手握重兵。而他和他昔日旧属,相继杀退了勇猛残暴的胡人大军。

还是仅有的两次南疆大捷。

皇帝收回目光,转身坐回御座之上,淡淡道:“成卿觉得应该如何封赏宋匀呢?”

成静道:“陛下无须重用,论功行赏便可,宋匀不善兵法,勇猛有余,韬略不足,不适合大加提拔。”

“上回你虽违令,却也立功,朕把你削到区区中书舍人这个文职上,怕是军中早已不满了吧?”皇帝笑着翻了翻面前的名册,语气不咸不淡,“朕再不嘉奖宋匀,怕是难以稳军心了……不过朝中上品武将中,出身如宋匀之人倒是极少,朕也不介意为他破例。”

成静笑道:“陛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哦?”皇帝抬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道:“你就这么了解朕么?知道朕还有别的意图。”

“与宋匀一同立功的,是谢映展,陛下若让谢映展独大,今后谢族势力必然更加鼎盛,而士族经战乱日渐羸弱,难以与谢族制衡,这不是陛下乐于看到的罢。”成静低眸一笑,“就是,臣很好奇,陛下对谢映展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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