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161)

木言夫人垂了眼。

她低低一笑,缓缓抬眼。她拔下自己发髻中的步摇,众人才看到,原来藏入青丝中的步摇另一头,满满是血。

戾气满满的美人,让周围人齐齐后退一步。

只徐清圆没有后退,盯着她。

木言夫人微微笑:“我是用这两根步摇杀了他的。傍晚的时候,我去找他,向他借钱。他不肯给我,并斥责我花钱大手大脚,说我再不节制的话,我就不会是‘木言夫人’了。我怎能不是木言夫人呢?不如他不是‘无名君’好了。

“晚上的时候,我看到刘郎君又和映娘那小蹄子搅在一起。刘郎君来和我做买卖,话里话外都向我打听怎么能从小锦里带走映娘。这真让我生气……我火烧眉头之际,旁人还在卿卿我我。

“其实刘郎君认罪也不错。刘郎君这样的身份,进了牢狱也会被放出来……”

木言夫人笑意变寒:“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查出来呢?”

寒光一闪,她目中狰狞冷光掠起,她冲向徐清圆,手中步摇高高举起。

徐清圆满脸空白地看着她,反应不及。她手指迟钝地捏到自己袖中的玉匣子,没想明白要不要射出针。可是针是向四面发射的……她终是没有动那玉匣子,被木言夫人扑到了地上。

那步摇要扎向她,她已经害怕地闭上了眼,那人的步摇却没有扎下来。

她听到衙役呵斥的声音:“疯了!”

徐清圆睁开眼,看到晏倾蹲在她身前,手抓住了木言夫人皓白手腕,制止了那步摇。晏倾紧扣着女子的手腕,木言夫人狰狞叫着要扑来,晏倾脸色苍白,在衙役们反应过来冲来后,终于推开了那个疯女人。

衙役们包围住木言夫人,徐清圆颤颤地从地上爬起,过去快速地将他的袖子放好。

他因碰触了他人肌肤而额上渗汗,手指颤抖,绷着脸像忍受巨大的痛苦。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受,自己对徐清圆的碰触好像没有那么排斥,但是现实告诉他,似乎不是这样……

徐清圆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见乱哄哄的人走来走去,靠近他们,不得不拉住晏倾僵硬的手臂。

她手足无措,压根不敢碰他。

而晏倾低头,跌靠着她肩,轻声:“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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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能离开小锦里。

木言夫人被衙役们带走,小锦里的主人和花簪娘子双双缺席,这场拍卖会注定无法进行。客人们悻悻地想离开,又被衙役们堵住了门拦住。

衙役们嘱咐他们:“今晚你们全都待在小锦里不要离开。明日县令审问木言夫人,需要找你们一一问话作证……”

众人苦哈着脸,抱怨连连,被楼里的侍女们安排屋舍凑活一夜。

风若和张文自然一间房,那二人讨论了半天,打算不和晏倾过往过密,于是当做陌生人一样,没有搭理他们。

而侍女为晏倾二人安排屋子时,徐清圆担忧地看眼晏倾。

虽然郎君已经面色如常,但是她知道他此人擅忍。唯恐他发了病没有人照顾,她只好讷讷:“我们也只要一间房……”

晏倾低垂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拒绝。

安排房间的女郎正是映娘,映娘看眼这两位不自在的男女,没好气:“你以为我们会给你们多安排一间房吗?”

晏倾解释得有些累了:“我们是兄妹。”

映娘翻个白眼,将房牌扔给手忙脚乱的徐清圆,扭头去安排其他人的客舍。

晏倾二人回了房关上门,两人都轻轻舒了口气。

徐清圆观察屋舍布置,见这里和他们之前搜证时看到的楼里女子们的屋中一般布置:用绘着美人图的木质屏风隔开内外,作出里外两间;里间有床,但是外间只有一张连着案几的小榻,还有桌椅。

徐清圆心跳如鼓擂,又带着很多不安。

她不知道她和晏倾要如何睡才好。

想到这里,她便仍挂念着晏郎君有没有好受些。她转过身去看,见晏倾站在那张连着案几的小榻边,也在如她一样观察屋中布置。

徐清圆轻声:“郎君,你……”

晏倾背对着她,声音温润却带点儿训导:“私下里也要叫我哥哥。”

徐清圆脸微红,默默点头。

知道晏倾看不见,她点了一会儿头,才问:“哥哥……清雨哥哥,你还难受吗?”

晏倾回答:“无事。今夜,我在外头小榻休息,露珠妹妹睡里间。”

徐清圆踟蹰:“那张榻只能容人坐,不能容人躺。但是我身量小些,蜷缩起来也能躺进去。不如哥哥睡里间,我睡那里好了。”

晏倾终于回头,看了她。

他额上冷汗已经没了,面色却仍是苍白的,一双清泠泠的曜石眸子微闪,问她:“你可曾见过,哥哥让妹妹替自己在外守夜,哥哥在里面蒙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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