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246)

他这话说的不实:他怎能一眼认出这是蜀州官印?蜀州官印和其他地方的官印也不应差别大的一眼能看出来,何况天下官印都由朝廷统一制下,那差距只会更小。

徐清圆猜韦浮大约是在查他母亲的案子。

正如晏倾一听乔宴的名字,就能想到自己老师,让自己老师帮忙提供乔宴讯息一样;韦浮听到乔宴名字,第一个想到的人,一定是他母亲,韦兰亭。

徐清圆却无意刺探真实情况。

她捧着帕子,且忧且笑:“师兄送来了这个物证,让我的拼图更完整了一份。但是我的拼图缺了最重要一角,我正忧愁着。”

韦浮:“小师妹不如说说,旁观者清,为兄说不定能给你一些新思路。”

徐清圆便把《九歌》和假画的事大概说了说。

韦浮目光闪烁:“你带着那本书吗?让我看看。”

徐清圆便把随身的《九歌》拿出来给韦浮,韦浮翻看一二。他对里面内容不感兴趣,扫了几眼觉得果然乱七八糟后,便只是左右翻看这书。

韦浮:“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井下那么长时间,书都没毁掉。这书的材质,用的不是普通纸张。”

徐清圆一怔。

她恭敬询问:“师兄认得这种纸张?”

韦浮浅笑:“不认得。但是经久而不坏的纸,世间也不是那么多的。不然何来过上几年,就要修复古书呢?”

他卷起《九歌》,在徐清圆头上轻轻敲两下,促狭:“这是你爹的老本行,你怎么忘了?”

徐清圆红脸道谢。

她确实有了新思路,目光闪烁,打算之后去查纸的去处。而且这并不复杂,纵然纸张去处很多,但几个她怀疑的地方,似乎可以重点勘察。

这样一想,徐清圆神智一松,目中浮笑,再次屈膝行礼道谢。

徐清圆轻言细语:“师兄解了我燃眉之急,我真不知道如何谢你才好。”

韦浮沉默一下:“无妨,我本就是来给你解决麻烦的。”

他道:“长安中林斯年对你所为之事,我没有帮上忙,心中是一直觉得有些对不起你的。小师妹,你万万不能出事。我在这世间……已没什么亲人、朋友、至交了。

“我在官场越陷越深,做些自己都觉得肮脏恶心的事。我已与光同尘,你若不得光华璀璨,为兄这一生,才会显得十分可笑。”

他垂目看她。

他这人一向是与谁都交浅,与谁都不走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自己沉溺于泥沼中,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可是此时此刻,他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希望从天历二十二年间走出来的师兄妹二人,有一人可以不向深渊中走去。

他想待她好些,想将她放于身边照顾。他知道她的苦,知道她孤女独身的艰难。可他又会觉得自己和她走得越近,日后事发时,会连累她更多。

不如让她走得远些。

不如这些腌臜事都由他来查,由他来做。

他希望徐清圆可以拥有和他截然不同的人生,结局。

徐清圆仰面望他,见他眼中笑意浅淡,很快被冷漠吞没。她心中一扎,如同洪涛破堤,四面拍潮,退无可退。

他对她的抱歉,也让她生愧。

徐清圆摇头,轻声:“我从未觉得师兄必须照看我,师兄自己愿意做我的师兄,可是恐怕即使我爹在,都不会觉得他算是你的老师。他不过教过你两天书,对你又有什么恩情,值得你照看我呢?

“何况总为他人照看,难免软弱。我们女子一生,与你们男子是不同的。师兄你不懂得这种区别,我也不想多说。我只是想告诉师兄,我并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的负担。我过得好与不好,都与师兄无关。

“师兄去做自己的事便好。不必回头。”

韦浮目中微微亮,垂眼看她,一绺发丝落在颊边:“不必回头?”

她赧然而笑,羞涩又镇定:“自然不必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回头做什么。我们都往前走,不好吗?”

韦浮沉默半瞬,笑了笑——不祛除旧日疮疤,如何往前走呢?

沉重话题既心知肚明,便不必多说。他转口揶揄:“女大不中留,我是听出你赶客的意思了。为兄也确实没时间留在这里帮你,只好希冀咱们在长安重逢吧。到时候,小师妹和晏少卿好事成了,莫忘了为兄一杯喜酒便是。”

徐清圆大燥:“师兄!”

可是害羞只是少许,她更多惆怅。

她身边平时能说话的人只有风若,偏偏风若不是什么机灵之人。在风若的帮助下,徐清圆觉得自己追慕晏郎君之路,迟迟看不到希望。但是韦浮与风若那般不一样,韦浮又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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