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300)

这样十来日,当蜀州之事发酵得整个长安沸沸扬扬之时,当南蛮王子云延都听说了他们蜀州搞出来的大事,当这一年的科举被取消、暂时处理数年来自蜀州而出的官员,当张文变成大理寺的大忙人……晏倾的名字从其中淡去。

晏倾终于有了气力,有了精神时,晏府无人问津已经许久。

但是风若抱着一叠公文进来,脸色不好:“您都病着,您那老师也不消停,还日日往府中送文书。鸡鸣狗盗的事别人去办得了,那个张文最近不是很风光吗?我看他是快要升官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和您平起平坐了。”

晏倾靠在榻上喝药,徐徐道:“你在不满什么?难道我在意官位吗?”

官位高低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风若道:“好吧,反正你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晏倾轻轻地“嗯”一声。

风若:“我明日去宫门前递牌子,让御医再来咱们府上给你看看吧。”

晏倾目光微闪,想到他这一身毛病却即将成亲……他对自己心存疑虑,便郁郁点头,并未阻止风若。

晏倾放下空了的药碗,闭上眼缓了一会儿,沉默许久。

风若将公文摆到案头,也不管晏倾打算何时处理。他席地而坐,掏出一块九连环,就稀里哗啦地摆弄起来,自己一人玩得高兴。

晏倾听到清脆的玉环撞击声,睁开眼看那坐在窗下氆毯上的青年:“……”

风若对他人的目光凝视非常敏锐,抬头:“怎么了?”

他压根没察觉到晏倾之前的沉默有其他意味。

晏倾又是许久未说话,待风若已经忘了他了,风若听到晏倾不自在地问:“这几日,你可有见到徐娘子?”

风若:“啊?没有啊。”

他依然在解九连环。

晏倾:“她不曾来府中探病吗?”

风若:“没有啊。”

晏倾:“……”

他自觉自己对感情十分的迟钝,但这是因为他自己的呆病带来的。若他没有那样的病,他和世间大部分郎君一样正常,他会注意到很多隐秘的细节。

可是这世上竟然也有风若这样的男儿郎——分明是个正常男子,却粗心随意,对暗处发生的、没有发生的事,一点不多想,一点不多问。

风若只知道拼他的图,玩他的游戏,耍他的鸳鸯刀。

风若狐疑看他,见晏倾在这家屋院外静立,丝毫没有上前敲门的意思。晏倾守着的礼,让风若看不懂。风若却也习惯他家郎君有时候很古怪的坚持。

兰时软下声音,哄她道:“我不能帮你呀,人家都说嫁衣要女郎自己亲自绣,外人不能插手,不然不吉利……”

风若:“我记得这里,这是永宁坊,当初你给徐清圆主仆他们住的房子。我上月末还来送她们回家……”

兰时艰难地想推开徐清圆,徐清圆哼哼唧唧地说“不要”,“啵”一声又亲了兰时一口。

晏倾接过这件嫁衣,从怀中取出大理寺官员平日都会带的一个布囊。布囊打开后,里面密密麻麻装满了各式针,远比徐清圆的绣花针来得齐全。

她伸手抚摸针脚,在兰时不解疑问中,她解释:“我本来没想这么绣。”

因屋中的徐清圆,正在跟兰时撒娇。

躲避更夫、靠风若帮忙离开坊巷后,永宁坊中,晏倾二人此时身处一道寂静小巷,偶尔听到几声狗吠。

这个答案,至少在今夜,是“不会”。

徐清圆乖巧:“我有兰时做眼睛呀,瞎了也没关系,兰时又不心疼我,对不对?”

晏倾侧头咳嗽。

他扭头告状:“郎君你看她,这么懒,自己的嫁衣都不想绣,狡猾地要别人帮她。她嫁过来,该不会整天躺床上指挥郎君你干活吧?这可不行!”

徐清圆见侍女如此不配合,伤怀地叹口气。她咬唇,一边心不在焉地绣嫁衣,一边琢磨着明日如何磨兰时。

兰时抵抗这样的徐清圆,抵抗得格外辛苦。

而晏倾又指挥他:“你进屋,将她那件嫁衣取出来,我看看。”

“你看我手指头,都肿了。你看我嗓子,都哑了。兰时,好兰时,最漂亮最可亲对我最好的兰时,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了,你不会忍心我累死吧……”

他抬步上前就要叫门,却被晏倾制止。

徐清圆扑倒在兰时怀里,张开自己可怜兮兮的十根手指头,一边佯哭,一边声音软甜:“我不行了,我真的绣不动了。好兰时,你帮帮我吧,这么大的嫁衣,我怎么可能绣得动!

他为徐清圆的这一面震惊万分:“好懒的女郎!”

他睫毛轻颤,若有所思。

兰时的夸赞太过夸张,徐清圆懵懵地赤足下地,散着发出去。兰时捧着那嫁衣,扭头对徐清圆笑,温柔无比:“我以为娘子必然丢开针就跑,没想到娘子这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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