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46)

徐清圆思量半天,微微一笑:“我只是猜一猜。对方未必是针对我,不必害怕。”

兰时怎能不怕?

兰时怂恿她:“……咱们去找晏郎君好不好?”

徐清圆蹙眉,想到昨夜晏倾离开时的面色。她微微摇了摇头。

她看着窗子,担忧起他的病情。

卫渺生病的时候,谁也不见谁也不能碰,不然就会大哭大闹就会疯狂。而这般不堪的模样,她很难想象会发生在那个清风明月般的郎君身上。

想来晏郎君也不愿意让他们看到他的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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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倾一夜陷入梦魇,风若就守了一夜。

风若担惊受怕,看到晏倾在梦中苦苦挣扎,手指抠出连续血痕,身上尽是虚汗。可即使这样,风若但凡碰他一下,他的受惊都非常剧烈。

风若便看着晏倾这么苦捱,自己却毫无办法。

而陷入梦魇的晏倾,如同沉默地走在那条刀山火海的血道上。都是些过往的事,都是些他这些年不断受折磨的起因——

“他不能和人说话的,他连字都看不到。他是哑巴,是瞎子,是耳聋,是心盲,是傻子!我们别理他。”

“他根本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清雨,你真的感觉不到我们吗?清雨,你什么时候能够睁开眼,看看我们啊……”

“清雨,快跑——”

他直面梦中各方指责和折磨,他梦中的这些声音,是他平时能听到的最多的声音。而晏倾依然沉默,他穿梭过那些火海,走过那些荆棘,多少恶鬼在下方拉拽他,他却始终视而不见。

那些恶鬼说:“下来吧,陪我们吧。”

“既是魔生地狱,何必眷恋人间?”

混沌中,晏倾隐约听到风若的哭声:“哥哥死了,我只剩下郎君你了。郎君你要是熬不过来,我连个亲人都没了。”

晏倾听着梦中那些声音,也听着梦外的声音。

他想到那么些年的岁月——

少时读书,《大学》中说,“如保赤子,心诚求之。”

那便如保赤子!

他毕生所求,大千世界,心赤如初,鬼魅莫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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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若慢腾腾地接见了那些官员,打着哈欠端着木盆进屋,准备趁郎君入睡的时候帮郎君擦擦身子,让高烧退一些。

结果他推开门,便看到晏倾站在屏风旁,清风簌簌。

他愕然。

“哐当。”手中木盆落地,水花四溅。

晏倾回头看他,对他微微颔首。

风若瞪直眼,万万没想到昨夜病成那样的人,现在居然站了起来。

晏倾披着青袍,长发贴面,眉眼清润。虽然看着苍白虚弱,精神却好似不错。这位病弱郎君垂目看他,目中带着些笑。

晏倾认真地看他半晌,打招呼:“风若。”

郎君居然主动跟他打招呼,风若受宠若惊,同手同脚:“……您醒了啊。”

他有些尴尬地蹲下去捡木盆,顺便跟晏倾报告官员请他下山的意思。他察觉郎君在盯着自己,心里却始终忐忑,纳闷怎么突然病好了。

晏倾打开窗子,看向窗外雨,说道:“自然应该下山。只是雨越下越大,积善寺像个孤岛一样与世隔绝。这里若是发生什么事,和皇城联络,都需要许多时日。”

风若挠头。

晏倾:“这是杀人越货、栽赃陷害、搅浑局势的好时机,好地方。”

风若:“……!”

晏倾再垂眸:“我们走了,韦郎君一心追查逆贼之事,恐怕不会关注梁园案。不如给一个机会,让两个案子有牵连,让韦郎君非查梁园不可。如此,才不辜负徐娘子。”

风若:“……虽然我没听懂,但是感觉您安排得很好。”

晏倾回头,温温和和:“那便出去通知寺中所有人,我要离开此地,回大理寺办理积压的公务。这里的案子,我不管了。离去前,积善寺不如设宴为我送别。将所有人围在一起,告诉他们,我要跟他们讲一个故事。”

风若:“什么故事?”

晏倾:“杜师太和梁丘的爱情故事,叶诗被杀害的故事,多年以后,杜师太再次行凶杀害卫渺的故事。杀害卫渺的凶手和杀害冯亦珠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但我们都知道凶手是为了守住梁园某些东西。

“这个故事,也许能给人一些启发。风若,你去安排吧,就说本官宴请诸君,请诸君务必赏脸。”

风若干干地应一声,往外走。他走着,却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风若又折返,重新推开门,探头看郎君。

晏倾仍站在屋中,秀致端方,君子如玉。他对侍从颔首:“风若。”

风若呆呆地看着他,目中渐渐涌上悲意。

风若问:“你以前几乎注意不到我,更不可能主动叫我的名字,和我说话……郎君,昨夜之后,清晨我离去后,你是不是又服药了?那个据说服过四次就生机耗尽的‘浮生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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