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598)

她手指抵在他眉心,轻轻抚平他的眉眼,她眷恋温和,安然沉静,学着坦然接受:

“清雨,你别害怕。

“清雨,这世上,有人永远爱你,无缘无故,无求无欲,只愿你好。”

晏倾望着她,一眼又一眼地看着她。

他撩起眼皮,药性所引的燥意快要将他焚烧点燃。而这种燥意,因看她的这一眼,火焰更高,心却也因此温静。

这世上,徐清圆是第一个对他说“别害怕”的人。

从来都是他安慰她不要害怕,这次却是她反过来告诉他不要害怕。

这世间的情爱,昔日总让他隔山望水万般不懂,今日总让他伤怀至极又死灰复燃。

他爱慕的女郎,坐在烛火下,温雅恬静,眉目清和,带着悯意。

当真如同下凡的观音一样——

宽恕他。

他是她的信徒,他心甘情愿自我囚禁。

晏倾倾身,搂住徐清圆的肩。

每靠近一下,都如一场雨至,都随时在做好准备,随时等着她的拒绝,随时拥有被弃的自觉。

正如天地间那至凉至热、让人心间滚烫的一场春日清雨。

这样的温柔,徐清圆摸索着握住他的手。他手心出了汗,她颤抖着摸过去,与他十指交融。他闭上眼,向后微退。而徐清圆倾身抱住他,在他后退时,仰颈。

他睫毛如雨落。

燎燎火烧,他重新俯身。二人气息交错,皆置身那种浩大的光华下,随波逐流。

这样燃烧的火,在他二人这里,实在不同寻常。

暖融融,换着呼吸之际,徐清圆轻声:“清雨,你不要压抑自己了。我想你畅快一些,至少在与我待一起的时候,至少在这种时候,你能释放些,能自由些。”

他一顿。

他轻轻地“嗯”一声,手指用力地按住她的腰。

晏倾:“你真不该这么说。你让我贪恋这些,让我忘不掉这些。我原本什么都没有……而今好像什么都拥有了。可是上天对我一向残忍,我真的能留住这些吗?”

徐清圆:“你既然总是怀疑自己,那便不要想了。你相信我吧,你报答我吧。你既然觉得我对你这样好,那就用我喜欢的方式回报我。”

晏倾微笑。

他温柔地用手指覆着她唇角,轻轻点:“我已经为你倾覆一切,性命任你宰割。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还能拿什么报答你?露珠妹妹,我一无所有了。”

她微怔。

他气息如羽毛,握着她腰肢的力道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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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倾搂她的力道,对徐清圆来说有些痛,徐清圆却没有阻止。痛中带着更多的舒畅,她从未想过,晏倾也有这样控制不住情绪、热情地想膜拜什么的时候。

他像在烈火中燃烧一样。

他在齿间轻语:“你饮了酒?”

他尝到了那点儿酒香。

靠在他怀中发着抖的徐清圆赧然,衣领襟松,他的手指冰冰凉凉,她心口却在烧起一团火。他垂眼观察她,看她目光迷离,轻轻道:

“是,喝了一点。不然怕没有勇气说这些。”

晏倾低头。

他手拔掉她的发簪,让她的青丝落下,盖了二人一身。这样俊雅的郎君挨着坐在桌上、与他相平的女郎,二人身形纤纤地映在屏风上、窗纸上,那样的情深意笃。

晏倾声音中磨着一把细沙,擦过徐清圆的耳坠:“与我说话,不必饮酒,你可以畅所欲言。”

徐清圆闭目轻叹,被他抱入怀中:“……只是怕唐突了你。”

晏倾:“你我夫妻,说什么唐突?你这样好……好得我不知要如何是好。”

徐清圆长睫沾着水雾,颈下沾下他的气息,潮润万分,衣裳也染上他的药苦香。她的害羞让她不敢长时间困于一种情绪,她试图玩笑:“那就把那份和离书拿出来。”

她撩起美目,俏皮望他。

晏倾眉目一扬,手指拂过她嫣红的润泽唇角。他心中生火,身体有异,但除了他指尖忽冷忽热的温度,徐清圆很难看出来。她还看到他微微笑了一下,问她:

“拿出来做什么?”

徐清圆:“自然是撕了……总不能是你真的要趁我不备,给我一封和离书吧?晏清雨,我与你说,我昔日签字,是迫于你的欺压。那样的书信,律法上是可以不承认的,你即使拿出来我也足以拒绝。”

晏倾轻笑。

他问:“我欺压你?”

他指尖抵在她鼻上,话音未落,一个轻叹先落下。

徐清圆别过脸,红意斐然,听他轻语:“是我欺压你么,露珠妹妹?”

徐清圆恼羞成怒:“怎么不叫欺压?我不签,你就不与我成婚。我有什么法子……”

抱怨之音收了。

她上身后仰,被他的手臂在后护住。这样的亲昵,以前真的是闻所未闻。他要抱着她起来,被徐清圆握住手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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