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璋(20)

作者:十九同尘 阅读记录

刘呈也收拾好了心绪,面露惭色道:“是读了《尔雅》心有所思,方才出了院门见了一簇青蒿才记起来,而今我朝训诂多崇汉时刘歆之《尔雅注》,我日前于书房随手翻阅,见了一册郭璞所注《尔雅》,觉此册更堪成经,故来问于太傅。”

楚崧抚须一笑,“北地儒风的确不如南地,而南方用郭璞注者甚多,所说其精妙,皆因郭璞所历非凡、广搜博采,又好古文奇字,其观草木虫兽百物无有不详者,不仅解字,并作《尔雅音》及《尔雅图》,按其自序所言,‘缀集异闻,会稡旧说,考方国之语,采谣俗之志’,其中心血自不必提,妙甚刘子骏注者亦不止训诂方法,更能详物之形声,辨物之名实。殿下只见青蒿一丛便记起此书,正可见其注草木之灵通。”

说完他便轻叹道:“郭璞注于我朝官学中用之甚少,便连臣,也是南下后方读完此卷,若无殿下指点,倒也想不起来将之与刘歆注作比。”

刘呈眼中闪过一瞬的光采,谦虚道:“是我多赖太傅指点才是,此事我欲上奏于父皇,太傅之意如何?”

“自是妙极。”楚崧也颜色大悦,“陛下必定见了奏表定会心喜。”

“若非得了太傅之语,我也不敢胡思。”他说着便整理了衣衫要起身,“太傅,若是郭璞注堪为诸注之首,那刘歆注或可撤出官学?”

楚崧微微摇头,跟着他站起来,“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可将犍为郭舍人、樊光、李巡等人之注与之作比,其中犍为注更是必要,可谓专精之至,其所存虽吉光片羽,却是儒家释经之始,殿下若要上奏于陛下,务必提及这另三家。”

刘呈受教点头,拱手致谢,“子衎谢太傅指教。”

这一礼楚崧不曾避让,等他起身告别时才复行礼恭送,“臣送殿下。”

刘呈颔首,目光看向一边自他进院便静默着的楚姜二人,失笑道:“今日来得匆忙,倒是忘了礼数,九娘跟十四娘初到金陵,我也该送上薄礼一份的。”

“殿下言笑了,九娘此来是赴父亲的婚宴,要说送礼也该是父亲赠于九娘跟衿娘才是,殿下万莫因体恤父亲就要替他揽了这活去。”

霎时间众人皆发笑,刘呈面色愉悦道:“若如九娘所说,这礼确实不该我赠,十四娘呢,你怎么说?”

楚衿收到他温柔的询问,也轻轻摇摇头,“我听九姐姐的。”

楚崧露了个满意的笑,“看来是对我怀怨已久了,倒让殿下看了笑话。”

刘呈摆手,笑意收了几分,“太傅言重了,我与九娘、十四娘一贯如亲缘兄妹,不过顽笑罢了。”

他话音刚落,立在他身后的两个侍从便作势要护他出行,楚崧父女三人便送他至院门外,还欲再送又被他劝回。

待一行人过了山石,再无动止痕迹留在园中,只有一蓬青蒿在溪水处摇摆,楚衿突然抬头道:“父亲,您在长安的书房里也有书上画了青蒿的,衿娘也会背,‘今莪蒿也。亦曰廪蒿。’”

“是,有书上画了的。”楚崧牵着她回去。

“那同殿下说的不是同一册吗?”

楚崧淡然抚须,“不是。”

楚衿蹙眉,眼睛咕噜噜转着,看向姐姐,“那父亲在长安不曾读过那一册吗?衿娘都读了,父亲怎会没有读过?”

他面无异色,“父亲当时躲懒了。”

楚姜敛住笑意,“这样看来,还是衿娘更为好学了。”

楚衿终究是个小孩,一听便欢喜起来,“父亲如今也读完了的,九姐姐读过吗?”

“我读得不多,或是不如你多的。”楚姜跪坐下来,将她揽在怀中,“你方才背那句,我就不知道。”

楚衿突然就捂嘴大笑起来,小手点着她肩头,眼中溢满得意,“九姐姐骗人,这一句还是九姐姐教我的。”

“是你记错了。”

“不是……”

楚崧看她们打闹,面上尽是笑意,不过一炷香时辰便见茂川进来,“郎主,殿下上马之前,像是乍然想起般,叫仆同您说,他书房中那册《尔雅》上有孩童戏耍涂绘之迹,若以那册呈给陛下是万万不能了,或要劳您另寻一册。”

楚崧失笑,“这书又不难得,你叫人去书市上寻便是了。”

茂川应了便退下,楚崧便看向两个女儿,“倒是忘了交代,往后在殿下面前便不要提起你长姐跟姐夫了。”

楚姜眼明心慧,自然懂得,“女儿明白了。”

楚衿也点头,只是还有疑惑,“那往后殿下问我们呢?”

“问了答便是。”楚崧揪住她发髻,“我没瞧着你时,你可在家中书册上胡乱画了?”

“不曾呢。”楚衿嘴硬,眼神却出卖了她,被父亲审视了几眼急忙交代,“倒是画了小虎小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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