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行(30)

再仔细想想,这次反应过来她衣衫华贵,寒门庶族哪里能穿这种质地的衣裳。

莫非是个士族女郎?肖骏立刻汗流了下来,心中暗悔鬼迷心窍便罢了,竟然还大大咧咧的不曾善后。

这会儿人若真被找了出来,对他简直是五雷轰顶天大的麻烦。

“快去!帮他们一起找!”肖骏脑海想法飞快道:“那小娘子就在后宅柴房,去交给他们。便说是你晚上从俳优手里买来的,原打算安排在府里用做婢女。”

老管家应了一声后,忙小跑着拦下一个军士

“哎,军爷军爷!你们是来找女眷的吧,我肖府上倒是有个新来的小娘子,俳优手里买来的。现就睡在后宅柴房里,我带军爷们去!”

“什么样的小娘子?”领头将士从马上翻下,府邸各处都有军士在搜查,他目光落在老管家身上:“带我去吧。”老管家应了一声,转身便带路。

余光却瞥见那将士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火把不怎么能照到的位置,交领玄袍,浑身笼在黑夜下,瞧不真切。老管家心中有些发怵,忙收回眼神,麻利地在前带路。

走了不一会儿,他便停下恭敬地道:“这儿便是了。”从衣襟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取出其中一把开了柴房外挂着的锁。

那军士刚欲进去,被身后人推了开来。顺势取走他手里火把,火光映出他侧脸俊秀,眼眸黑不见底,“先别进来。”那军士一呆,很快应了声。

陆恒踏进柴房,火把的光映亮空却窄小的屋内。

地面青冰冷,还拢了一层几乎肉眼可见的灰尘。谢幼安便斜斜倒靠在墙边,没有任何反应,连他进柴房都不曾察觉,未知生死。

“幼安?”陆恒跑了过去,抱起谢幼安的时候,连唤了她几声也毫无反应。他的声音统统压在了嗓子里,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带着无法言语的心颤。

浑身紧绷着,脑中空白一片,再也顾不得其他。

他不发一言,将谢幼安拥在怀里骑马赶回驿馆。

“收兵。”那领头军士见陆恒如此匆忙,心中大惑,留下善后收军。

谢幼安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连唇色亦淡的吓人。陆恒刚将人放在床榻上,甘棠便带着医者进来了,一番切脉诊断。耀灵酝着泪光,却死死咬着唇不哭。

甘棠凑在床榻前,目光紧紧盯着医者的神色,心里不知思忖着什么。陆恒一语不发,惊鹊垂首而立。屋内一片死寂。

“这个,”医者蹙着眉诊好脉,回头见四个人眼神不善的盯着他,却没有一人说话。他有些尴尬地皱了皱眉,道:“有纸笔吗?我来开个方子,先熬过今晚再说。”

耀灵一瞬便叫了出来,“先熬过今晚是何意思?好一个庸医!”

“耀灵去拿纸!”甘棠斥了句耀灵,脸上恢复沉稳的模样,道:“大夫,我家女郎病得很厉害?难道不是普通的伤寒小疾?”耀灵被她一凶,眼泪落了下来。她随手擦掉,麻利地去找出了笔纸。

那医者无故被骂,皱了皱眉,但见陆恒在旁气势甚迫人,只得讪讪道:“她本有先天体虚之症,小病尚且不好痊愈,何况是如此严重的高热,人都昏厥了。今夜若是高热不退,恐有性命之忧。”

说完,拿着笔纸写下一几味药,“药箱里没有治高热的药,得快些去药铺里买。”

惊鹊忙接过,转身去买药。

“你们先用冷水敷在她额上。”

甘棠瞥了耀灵一眼。耀灵点点头,连忙端来一盆冷水,两块毛巾泡在水里,交替敷在谢幼安额上,期待高烧退去。

不到一炷香,惊鹊提着一大包药材,递给医者后,便向陆恒请罪道:“药铺里无人,侍卫砸开门才拿到的药。”

医者拆开裹药纸头,惊道:“药童不在,你如何识得药材?”

在军中多年,什么药材认不得?如此想着,惊鹊也没有说话。

“药材没错?请先生快些去煎药,惊鹊去帮他。”医者便忙不连点头,拎着药材跟着惊鹊。甘棠和耀灵交换着凉毛巾,谢幼安依旧闭着眼,没有丝毫醒来的意思。

陆恒默默的跪坐在床畔,望着谢幼安的脸庞。片刻之后,他轻轻扯出她的手,把她的左手包裹在两只手里,又极仔细的掖好被子。

在耀灵等不住了,就要去催药的时候,惊鹊终于端着药进来了。

甘棠忙接过滚烫的一碗药,连碗浸在水里凉了会儿。她拿着药勺皱眉,问医者道:“女郎昏迷着,怎么喝这一大碗汤药?”

“这……”医者一个这字还没完。陆恒便接过了药,喝了一大口,便俯身唇对上唇,将药汁渡给昏迷中的谢幼安。太突然,甘棠微红了脸,赶紧让惊鹊带着医者,先去门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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