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行(65)

这话她倒是信的,因为她自己便是跟着自己的兄长,才能随意地来战场和军营里。其实按照谢幼安此时“奴隶“的身份,回话应要向她行稽首大礼的。

然而谢幼安只坐着说话,她倒也未曾介意,光顾急着追问她道:“将军把你收在帐中是何意?他可有让你侍寝?”本来收个奴隶侍寝也不是大事,她卢微嘉本不会如此小题大做。

但眼前这个女郎,眉眼间有种特别的风致。无论是鲜卑胡人的女子,还是汉人士族的女郎,似乎都及不上她。再者说,慕容盛以前从不会在军帐里寻欢。

谢幼安想了想,道:“将军说不会让我侍寝。”

“为何偏偏要对你以礼相待?”卢微嘉竟不怀疑谢幼安骗她,但想来普通奴隶也没这个胆。她在心中思忖道,莫不是慕容盛预备将她献给燕主,这才厚待于她

谢幼安还未回答,她自己越想越觉有可能。卢微嘉看她的眼神便渐渐和善起来,嗯,这般姿色日后必会得宠。说不定还会是慕容盛的得力帮手呢。

雁歌端着热粟粥匆匆上来,就怕看见卢微嘉拿着胡鞭将谢幼安打了半死。

没想不到谢幼安安稳地坐着,卢微嘉站在她旁边,面上竟还微微带着笑。她放下粥时,惊讶眼神还不自主地悄悄打量着两人。

等谢幼安吃起热腾腾的粟粥时,终于卢微嘉回过神,丢下一句,“时辰不早我先走了,就不必告诉将军我今日来过。”转身洒利离开军帐了。

“这卢家女郎喜欢将军?”雁歌心中犹自惊讶着,颔首称是。

谢幼安一口口吃着粥,心中思考着。单这个侍女看似好对付。但此处军营重地,处处皆围着胡人官兵。若逃出去不幸被下层士兵抓住,下场可没有慕容盛这般待遇。

逃跑的女奴地位可能还不如牲畜。

怎样脱身,还需细思。

作者有话要说:猜不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幼安乖乖回去了,谁知道被劫走了【……

☆、慕容盛

在敌营无所事事的待了几日,谢幼安终于把这人身份弄明白了。慕容垂之孙,长乐公慕容盛。他一双含情桃花眼,褪去军装战甲,半点不像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

谢幼安可半点不敢小瞧他。

此人十二岁时,便敢对自己叔父预言,“堂叔智谋不足,少不了被覆灭”。不久,堂叔慕容冲便真的被杀身亡。他幼年随着堂叔祖往东去后,愚蠢一点会遭猜忌,有谋略便更危甚巢幕,处境好比在刀锋之间。

那时还是童子,他便能对叔父慕容柔道:“当如鸿鹄高飞,一举万里,不可坐待罟网也。”谢幼安苦思冥想,以前从各处听来关于鲜卑族慕容氏的事,找寻其中可以利用的。

午时,慕容盛怒气冲冲地回到帐子里,摔了好些物件,斥责了下属。

晋燕交战,慕容盛不开心,谢幼安倒是挺开心。

她整日坐着,也能知道不少事。慕容盛与陆恒交战,其父慕容燕的太子慕容宝非要插手。当老子的哪里肯听儿子话,硬生生吃了一场败仗,断送了不少精兵。

他的父亲慕容宝行军,作战完全靠得是运气。上战场能既不知己也不晓彼,便指挥着军士,胡乱进攻杀敌,简直像是晋朝插入燕国的暗间。

慕容盛被气得平日里的冷静全无,但还得咬着牙忍着,又不能暴打他老子出气。

谢幼安待在慕容盛处理卷文的军营里,这儿有几本书卷可看,但不让她带出去。“在看何书?”慕容盛瞥了她一眼,竟出言问道。

谢幼安便将书名给他看。是本《孙子兵法》,这是慕容盛时常翻阅的书。

“需要我帮你寻本毛诗来?”

“不用,这便挺好看了。”

“你一女郎,还喜欢看兵书?”慕容盛笑得不怎么友善,显然是在小瞧她。

这本孙子兵法,她早几年前便能默写。只是这书里恰好有慕容盛自己的注解,谢幼安这才看得很认真。

读完大半,慕容盛许多观点都与她不谋而合,甚至想的比她深得多。谢幼安越往下读,越知他若非不得父宠,不会到此时都没有大的作为。

但很明显没有解释的必要,谢幼安不回答他,转而道:“将军,我心甚忧。”

“忧从何来?怕回不了晋了?”

谢幼安摇头,道:“非也。”

他似笑非笑地等她继续说。

“将军的叔父前阵子攻破了廪丘,连东平太守亦兵败被杀了。高平、泰山、琅邪诸郡守皆弃城逃走。此何等赫赫战功。”

“叔父的战功,于我何干?”谢幼安看着他的神色。他似乎不好奇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手里攥着竹简,唇边漫不经心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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