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之毫厘,失之千里(46)

尔朱昭转而杀气腾腾地看向赫连瑾,赫连瑾无辜中枪,忙不迭退出去,“我要出恭,几位爷随意。”

尔朱浔在帘子后含笑不语,默默拨弄着茶面上的叶梗。包间在偏僻的角落,却正对楼下大厅,一切尽收眼底,香木栏壁,画屏幽幽,又有翠色珠帘和轻纱帐幔,香气熏人欲醉。

大厅里搭了红色的台,有个绿色绢衣的女子在鼓琴,下面聚集了一帮衣着华丽的世家子弟和商贾富豪。

“那是南子姑娘,东胡来的美人,她在外我们这儿身价可高了。”倒茶的丫鬟叫萼云,惯会察言观色,见客人有欣赏的兴趣,便说道,“她的琴艺,冠绝北地,就是比起博陵崔家的那位第一公子,恐怕也是不遑多让。”

“好大的口气。”尔朱昭本就对进了这地方心存芥蒂,这下冷哼了声挑起眉,“一个□,也敢说琴艺冠绝北地?岂不是这北方的公子小姐都死光了。”

萼云脸色变了变,“这位小姐既然这么说,那奴婢也不能对客人无理。”

尔朱昭怒道,“你是说我蛮不讲理,仗势欺人?”

“奴婢可没有这么说。”

“你——”

尔朱昭就要动手出气,赫连瑾正好拨开门帘走进来,笑一笑道,“四小姐怎么又要和一个丫鬟置气?”

尔朱昭道,“我还能干什么?世风日下,这年头□都艺冠京师了。”

赫连瑾了然于胸,对那丫鬟萼云道,“四小姐平日喜欢鼓琴,更喜欢听琴,对于琴艺一道,向来甚为看重,也不轻易服人。”说到这里,尔朱玥和尔朱浔都在偷笑,怒气还旺的尔朱昭也颇为赧颜,却听赫连瑾又大言不惭道,“四小姐曾与崔颖公子共游于夏州浏阳,探讨琴艺一道,奴才有幸,适时也在身侧,得以管中窥豹,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饶是尔朱浔和尔朱玥这样的脸皮,也觉得赫连瑾牛皮有些吹过了头。萼云虽是丫鬟,却形貌端正,能力出众,在楼中向来服侍达官贵人,心中更是不服,只道,“这位小姐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不去厅中奏一曲,让大家张长见识。”

赫连瑾却是摇头,“琴笛雅乐,怡情养操之道也,怎可于众目睽睽下卖弄。我们小姐虽不是王侯郡主,却也是大家闺秀,自然深谙汉学礼仪,怎可贻笑大方?”

萼云气结,告罪退了下去。

尔朱玥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才啧啧道,“阿瑾铁齿铜牙,把人家姑娘都气走了,当真厉害。”

赫连瑾笑道,“七爷若是喜欢,奴才可以追回人家再道个歉,那就万事大吉了。”

“我看你敢!”尔朱昭针对的是她,瞪的却是尔朱玥,恶狠狠地像要吃掉他。尔朱玥讪讪地低头喝起了茶。

大厅中忽然喧哗起来,透过拂动的白纱,可以看见高台上对峙的两方人马。两边领头的都是衣衫光鲜的年轻公子,剑弩拔张,一触即发,中间的绿衣女子还在劝架。

尔朱昭来了兴致,上前拨开绿色的珠帘。

“还是熟人啊。”尔朱浔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看到赫连瑾的疑惑,指着场中道,“左边那个红色衣服的,是荥阳郑家的嫡系公子郑绥,父亲在朝中任职,随叔父驻守燕京。至于右边那位——”他话及此处,笑意盈盈,居然不再多说。

赫连瑾诧异之下,转头看向尔朱玥,“九爷摆谱,七爷总会告诉我吧。”

尔朱玥也是笑得抑制不止,“说起来,还是我们家的。”

赫连瑾愈加疑惑,尔朱昭不情不愿地加道,“尔朱凌最宝贝的大儿子尔朱启,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赫连瑾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笑着道,“多谢四小姐。”

换来尔朱昭的一声冷哼。

热脸贴了冷屁股,赫连瑾也不再去讨没趣,专心看到场内。四周有不少人都在劝架,但也有唯恐不乱的在煽风点火,两方人马,只一会儿就战到一处,桌子椅子全都用上,两个始作俑者在台上两边大声吆喝指挥,老鸨就差给他们跪下了,“两位公子,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啊——”

尔朱启在家中甚得溺爱,向来横行霸市,未逢敌手,此番动了真怒,众目睽睽下岂肯善罢甘休。

旁边嬷嬷惊呼一声,尔朱启趁着双方缠斗之际,操起台旁石屏。

“公子,不可啊——”南子娇弱的身子软到在一旁,尔朱启听闻醋劲愈加大发,朝着郑绥就是当头砸下。郑绥平日虽不学无术,却也学过点把式,本欲后退,不料脚下莫名一滑,竟冲着尔朱启前倾。郑家家奴齐齐惊呼,“公子——”郑绥两眼一黑,“噗通”一声栽倒台下。

一个家奴大着胆子上前探了鼻息,怔在原地,“……没……没气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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