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媚好(49)

作者:梅燃 阅读记录

梨玉露才刚让女侍清理了一些残枝败叶,一场大雨下来,又功亏一篑了。

今早苗璎璎腰间缠着一根银光闪闪的九节鞭,前来一捧香, 说要与萧星流讨教, 梨玉露微微笑道:“凑巧今日三殿下来访。”

苗璎璎一听“三殿下”心头就咯噔, 昨天他同贤妃说要去凉州, 这事情也不知定下来了没有。正心头惴惴迟疑, 表嫂挽住了她的胳膊,盈盈笑着朝那畔水榭一指。

“夫君这几年武功荒废,渐渐跟你对招力不从心, 他早就玩笑对我说,等你十五岁, 他就打不过你了,正巧,三殿下倒是对武学颇有心得, 你找他指点你几招,定能获益无穷。”

表嫂哪里知道她和君至臻之间的恩怨?

苗璎璎苦学武功, 就是为了防备君至臻。谁知道这么多年, 君至臻居然也勤学苦练,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加上女子之身先天劣势, 她居然还是打不过他, 上次被他堵住晦明院外, 苗璎璎就悲催地发现了,她恐怕得再练十年,才能到君至臻这种程度。

苗璎璎朝水榭瞟了一眼,那头隔这边足足几十丈之远,八角亭飞架于蜿蜒曲折的长廊尽头,水中汀州之上有仙鹤翔回、鸥鹭起舞。

两个男子的身影如点点芥子,远得瞧不清。

但苗璎璎还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见她似乎并无兴致,梨玉露叹道:“那我,我去叫他。”

萧星流与君至臻在说话,目光回来一瞥,顿了顿,道:“璎璎来了。”

君至臻却没有任何反应。

萧星流见夫人远远地走上了石榭回廊,趁这功夫,又问道:“你到底为什么答应了去凉州?凉州地处偏远,杀机四伏,白骨露於野,饿殍陌上尘,就算是避着,也不需要避到这个份上。”

沉默少顷,君至臻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萧星流狐疑:“不对,陛下偏疼老四,怎么肯突然给你这么一个机会。”

他们的陛下,年少从武,吃过了苦头从行伍中杀出来的,后来兵变,轻而易举地夺门弑弟,篡权继位,明目上给自己弄了一个正统而已,其实谁人心中没有一本账。

明帝如此出身,让自己的儿子去边疆历练,自然是出于看重。

那这就奇怪,除例行公事,明帝对君至臻,其实看不出多少父子情。

君至臻仍是无言以对。

“至臻,我引你为知己,才对你推心置腹,这话我说了,你切莫懊恼。其实以你的年纪,封王只在这一两年间,金鳞又岂是池中物,多年潜心修学,囊萤映雪,为的难道仅只是永远做君知行的附庸,等待贤妃宠爱弟弟间隙的一丝嘘寒问暖?你心中,当真没有一点反抗?”

“怎会没有?”

梨玉露已近,君至臻扬眸,看向萧星流,萧星流已经怔住。

到梨玉露能够听见他们的对话这短短一截路,君至臻眼眸掠动一丝莹光,如风起青萍之末。

“你不是也愿我出玉京志在四野么。只有我去凉州,于父皇、母妃、知行,于你,于……璎璎,谁都会满意的。”

萧星流呆住:“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后头的话没说完,萧星流蓦地道:“其实是因为璎璎?”

梨玉露已经来到亭廊之下,闻言,绣鞋在台阶上磕绊了一下,险些跌到,萧星流抢上前将夫人纤腰勾入怀中,令她趔趄掉进了自己的怀中,余悸未消,他便扭头失声对君至臻道:“你这又何必。”

试想君至臻若留在玉京,作为君知行的同胞兄长,将来他们的喜酒,他是铁定要去喝这一杯的,避无可避,就算他摔断腿,也要被抬上青庐。那确实是……强人所难。

君子固不夺人所好,但谁知道君子心中求不得的苦楚。

梨玉露眼波流转,伏在夫君的胸口,错愕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越品越觉得不对劲:三殿下莫非也对璎璎恋慕?

可璎璎提到他,总是脸色不愉,每每败兴。

那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萧星流问自己的夫人:“怎么了?”

梨玉露将他推开,整理钗冠,曼声道:“你的好表妹,又要来找你切磋武艺了。说最近练武颇有心得,看来是有所长进,找你试探。”

萧星流一笑:“原来如此,我去去就来。”

梨玉露随夫君一道离去。

留下君至臻一人,负手站在亭中,遥遥隔着十里青荷眺望岸边那一抹翡翠色的衣影,恍若出神。

独自徘徊在老榆树下兜兜回回的少女,是他在世上唯一钟情的女孩儿,苗璎璎。

她是他贫瘠荒凉的少年人生中最灿烂的一束萤火,也曾漫长地照亮过心头晦暗阴私的一隅。只可惜,可望不可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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