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庭春深(127)
燕王的遗诏被昭示天下,十三公主作为钦定的皇太女,继承大统。
站在燕王宫的殿前接受跪拜时,祝闻语的目光下意识的去寻那道黑色的清影。
谢晏词却如他所言,没有再来找过她。
只是在她未曾见的深夜里。
谢晏词坐在燕云残破的城墙之上,怔愣着伸出手,想要握住那一缕洒下的光影,回神间,才看清了那不过是一场水月镜花。
身侧的酒坛被他提起,顺着唇边滴落,亮晶晶的酒渍挂在他的颈上,眉眼在冷白的月光下美的醉人。
那不知名酒泛着劣质的苦味,是谢晏词从燕云街边随意一家酒肆里买的,只用了十文钱。
夜夜如此,曹裕来寻过他一次,只尝了那酒一口,就尽数吐了出来。
谢晏词倚着身后的砖瓦,笑的肆意。
他已经尝过了生命中最苦涩的滋味,往后的所有,都不过而而。
曹裕问他,真的不去再见见祝闻语了吗。
谢晏词依旧笑着不说话。
以后都见不到了,总得提前适应下。
他仰头看着天边可望不可及的月亮,任由晶莹的泪从那小痣之上划过。
一直到登基大典结束之时,祝闻语都没能见到谢晏词。
按照燕云礼俗,典礼结束后的傍晚,继位的新王会在殿中设宴,宴请朝中股肱之臣和世家贵族,有礼部的人安排,不用祝闻语操心,即便疲乏,她也还算能受的住。
燕云自古未有过女帝,更何况是一位自小未见过人的病秧子公主来做这女帝,文武大臣原本是不忿的,但大典之上,殿前的女子一身红底金纹的龙袍曳撒,风姿卓绝,眉眼间透出的尊贵与威严,丝毫不像那深宫里养大的病弱公主。
到了晚宴之时,参宴的臣子才真切的有了几分恭敬,燕云风俗狂放,未成年的小儿和怀孕的女子都会饮酒,王室宴席上更是少不得的,祝闻语虽惦记着腹中的胎儿,但此番此景之下,终是难以推却,身旁的侍女为她添酒,祝闻语举杯饮尽,入口却是无味的清水。
殿下的臣子纷纷称赞新王的豪爽,祝闻语将惊诧不懂声色的掩去。
宴席接近尾声,那壶中的“酒”也见了底,众人正准备离席时,却有一道低沉凌冽的声线自那大殿之外传来——
“朕还是赶上了。”
那人一袭血色红衣,墨发被玉冠尽数拢起,露出如玉般精致的五官,桃花眼微微上挑,眼尾的小痣蕴着千万种勾人的风情。
无视周围燕云臣子四起的怒骂声,谢晏词一步步朝着殿中走去。
“朕明日回锦阳,今日适逢新王登基,特来道贺。”
那是祝闻语第一次见他穿黑色以外的衣物。
纵使殿下的臣子皆是满脸怒容,祝闻语还是缓缓站起了身。
“来人,斟酒。”
之前那壶已经饮完,一旁的侍女只能另取了新的酒,替祝闻语甄满。
阶下,有宫人为谢晏词递上同样的杯盏。
燕王宫正殿的摆式也皆以暗红做主调,烛火摇曳,他们二人相望,入目皆是喜气的红。
堂下嘉宾满席,似一场盛大的喜宴。
祝闻语向着谢晏词举杯,他亦回应,香醇浓厚的辛辣味在口中回甘,那是今夜她饮下的,第一杯真正的酒。
“陛下,多珍重。”
“燕王亦是。”
谢晏词和曹裕离开的那天,秋日的北境的上空难得见了澄澈的阳光。
“别看了,她没来。”燕云的城墙上除了身着黑甲的守卫之外,见不到半抹红色,身侧人频频回首,曹裕忍不住开了口,随后又道:“真不后悔了?”
收回目光,日色洒在少年纤长的羽睫之上,阴影遮住了谢晏词眸中的神色,他沉默着摇了摇头。
“那就走了。”曹裕拍了下他的肩膀。
缰绳被他握的紧,谢晏词闭了闭眼,终于用力扯动,马飞驰着朝前奔去。
飞溅起的尘埃落定,城墙之上,一身黑衣的女子取下和身旁士兵同样的头盔,露出明艳绝色的容貌,祝闻语眼眶微红。
大漠的边界彻底没过了谢晏词的背影,她想起那年的王府门前,梳着高马尾的少年在夕阳之下,也是一步三回首的跟她道别。
只是口中的“明天见”,至此成了无声的诀别。
金晖落在她单薄的肩上,唯剩了孤寂。
乌头虽黑有白时。
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作者有话说:
注:结尾的诗是白居易的潜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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