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庭春深(130)

作者:一丁果 阅读记录

看向一旁被乳娘抱着的两个孩子,祝闻语将那两块玉牌攥在手里,走过去,红线小心系在女儿脖子上,又回身,将另一块给儿子戴上。

“陛下,这盒子下面还有一封信。”春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两步小跑着,信封被送到送给祝闻语面前。

那封上未着一言,只有落款处,写着一个“词”,笔锋苍劲有力,字如其人,谢晏词邪佞凌厉的眉眼好似又浮现她眼前。

见祝闻语神色怪异,半天不说话,也不接那信,春锦只能试探着又问:“陛下,这信要如何处理?”

“烧了吧。”祝闻语顿了顿,开口道。

“是。”得了指令,春锦未多想,掐着那信便要丢进殿中摆着的火炉。

“等一下。”眼瞧着那腾跃的火星要沾上草纸,祝闻语挣扎咬唇,终究还是叫停了春锦的动作。

她留下了那封信。

夜里,祝闻语坐在偏殿的案前,跳动着的烛火忽明忽暗,如她的心一般,不得安宁。

指腹摩挲过信的边缘,她闭了闭眼,打开一旁的锦盒,将那信放了进去。

动作很快,怕极了后悔,炉火灭了,祝闻语没有叫宫人来添,只是独自坐在桌前,看着混沌的月光洒进来,冰凉冷寂,殿外的雪未停,张牙舞爪的嘶吼着。

月更上时,有守夜的宫人自那殿前路过,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却很快又被嗥叫着的风声盖住,只以为是听错了,摇摇头离开了。

*****

她不知谢晏词幼时是何种模样,只听姚氏提起过,自己小时候有多叫人头疼,燕昭便随了她的性子,每天不是去拔太傅的胡子,便是要丞相做马给她骑,祝闻语训斥过许多回,小姑娘眼尾的小痣和谢晏词一模一样,眉眼却不似那人的妖治锋利,反而更和她更像,灵动若粉妆玉琢的娃娃,每次都在她面前答应的乖巧,转头便又去旁人面前耍混。

可非说这孩子全然同自己一般,倒也不是,王室子弟六岁入学时,燕昭的聪慧便远胜过旁人,看过的经书典籍皆是过目不忘,虽是女孩,却天生有一副适合习武的好筋骨,尤善骑射,便是十几岁的孩子都比不过。

燕忱则截然相反,这般大的孩子,哪有不喜欢玩闹的,燕忱就是例外,一岁岁长大,他也生的与谢晏词愈发相似,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尽像是一个模子雕出来的。

太傅称赞小皇子性子沉稳知礼数,祝闻语却隐有担忧,谢晏词做她武侍时的,虽也狂妄张扬,但尚且算得上性情开朗,后来谢家生了变故,才成了那副阴鸷乖张的模样。

而如今燕忱自小身上流露出的气质,已经像极了后者,只是每每和儿子讲话间,看见他唇角弯起的腼腆笑意,又能叫祝闻语安心下来。

不过一个几岁的孩子而已,她太多心了。

燕忱和燕昭十岁生日那天,锦阳的礼于晨时便已经送到了。

时光倏然而过,并未在那女子脸上留下痕迹,春锦看着红衣墨发的祝闻语,依旧惊艳于她的绝世容颜。

为帝十年,祝闻语只是站在那里,威严和矜贵便能压得人喘不过气,再不会有人将那临崇长宁郡主的影子,与之相对。

从第一年开始,每逢大小年节,谢晏词便会以国家的名义,向燕云送一份贺礼,压在最下的,永远都是一封亲笔书信,祝闻语打开锦盒,里面的信已有厚厚的一叠,最开始那几年送过来的,信封已经泛了微黄,她的手指抚过,沉静的眸中有隐痛一闪而过。

又一封未被打开的信被放了进去。

“阿娘,阿娘,帮我梳头发吧。”

绵软娇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祝闻语还未来的急盖起锦盒,燕昭已经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小姑娘的发丝尽数散着,扑进祝闻语怀里,仰起头看她,眉眼弯弯的笑着,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祝闻语替她抹了抹额间的汗,看着她身上黑色的骑装,蹙眉道:“一大早的,你这是又去做什么了。”

“和人打架去了!”才不过十岁,燕昭的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个子更是已经蹿到了祝闻语胸前,只是说着这话,脸上丝毫不见任何不妥,反而一派骄傲,继续朗声道:“就是国师的那个小儿子,还敢看不起我,女儿又怎么了,我照样给他揍得落花流水,阿娘,我厉害吧,一点也不给你丢人,嘿嘿。”

祝闻语额角跳了跳,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今日是燕昭的生辰,才压住了心头的怒火。

沉着脸摆正燕昭的肩膀,祝闻语取了春锦递来的银梳,替小姑娘将杂乱的发梳顺。

燕昭喋喋不休的念着自己近来的趣事,又读了什么书,又学了什么了剑术,事无巨细的一件件和祝闻语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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