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掖庭宫花事(455)

吴全有说:“再大点该关不住了。真不该把你生在这宫墙下,遇了这么一个劫数。”

陆梨不说话,只含着下巴把小天佑兜过来,洗了屁股换了身小衣裳。吴全有便知闺女心里还是惦着楚邹,打小被那臭小子迷得回不了头,好的坏的都是她的宝。嘴上虽这样恼,到底因着孩子的讨喜,对楚邹也不再那么冷蔑。

巳时到,陆梨便要回芜花殿了,抱着小天佑亲了亲粉嫩的脸蛋。

第一次和陆梨分开,看她出去后消失几天不回来,这一次好像明白过来了。虽然很缠陆梨,但是把脸埋在她颈窝里闹了一下,就主动朝李嬷嬷伸过去讨抱。

和楚邹小时候一样,知道留不住的便假装不留,一如当年刚进宫时想娘,嘴上却不说。

院子里李嬷嬷晃着他的手,哄他说:“梨子娘要去给天佑买糖吃咯,快给娘亲挥挥手。”

他撅着胖胖的小屁股不看她,只是一个人“卟、卟”的自言自语着。

怕要哭了,陆梨便头一低,挎着包袱出去了。

第194章 『捌陆』东宫起复

秋日的杭州城, 树叶子亦被染得金黄。广兴巷金钩赌坊的客间里, 坐着个高额黑脸的青年男子,边耍弄着手里的刀鞘, 边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田大生赢了我们爷三千两银子, 我们爷可是连眼睛都不眨由着你拿走。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你反输了的那五千两,也该是时候交出来了。”

改名换姓多年的曹奎胜撅着袍子跪在地上,哭丧着一张微胖的脸,天晓得怎么赢着赢着糊里糊涂就倒输了这么多, 跟被下了降头似的。拼命打自己嘴巴:“求爷缓缓, 求爷开恩呐——这银子今儿一定送到爷手里, 几位再等个把个时辰, 这银票一准能给你送来!”

听得那黑脸男子好笑:“唷, 这不是天荒夜谈吗?听说你住的院子都还欠着数月的租金, 便把你女人卖去窑子,切了你儿子的宝贝玩意送进宫里, 撑死也就得个百儿八十。一个时辰能从天上掉下五千两?拿不出来怎么办?”言毕冷冷地挑了挑眉毛。

一旁两个打手模样的便将手上尖刀亮了亮, 吓得曹奎胜五岁的儿子嚎啕大哭:“爹救命, 孩儿怕, 不要割玩意儿……呜呜呜……”

曹奎胜瞥一眼儿子的俩蛋子, 心都要碎掉了。怪就怪狗改不了吃屎,从当年就好赌,不然也不会被那群当官的和太监捏住软肋做假账, 混到现如今这种地步。

看见儿子胳膊被扯起来,吓得也顾不上其他,赶忙磕头道:“哎,别别别,这可是我们曹……田家三代单传的命根子!不瞒爷说,我家大姑娘近日傍了个金主,那主儿有权有势,掏个五千两就跟眨眼皮子似的。您再给个把时辰,容她有个诉衷肠的功夫,那位爷一准就心软,保不准还能进宫当娘娘!”

“噗哈哈~就你那牙都长不平的闺女,哪个稀罕!”

他说得那般笃定,发黄的眼珠子闪闪发光,听得一众打手戏谑大笑。曹奎胜不明所以,只当几位是信了,连忙谄媚地跟着扯嘴角:“好赖都是姑娘有福不是,您别埋汰……”

当时少年一腔正气,不知为救的竟是这么个货色。

隔着一幕珠帘的里间,正中扶手椅上坐着一道英俊的身影。凤目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无有表情。

看众人笑够了,黑脸男子便从袖中扔出一卷册子,轻蔑道:“呵呵,听着倒像是宫里头哪位爷似的,攀上金库了。做你的千秋大梦,田大生,自己睁大狗眼看看欠的是谁的银子,还不起账想活命的,今儿就识相把指头戳上,别他妈怪老子不给你儿子留根!”

曹奎胜愣怔地接过来,映入眼帘竟是“呈堂供证”四个大字,翻开第一页便看到自己的本名,那下头字句分明、一条条列的竟是当年那个账簿里的数据。可照姑娘说的,当年那些明细除却给太子爷过目,便是冯琛都没能看全。

一时间手便有些哆嗦,迅速翻阅到最后一页,待看到那末了“邹”字样的红章,连忙赫然往里间一扫。那方才一直都在的年轻“老板”却已经不见了。他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那废太子还能把账目分毫不差的,“啪嗒”一声册子便掉去了地上:“造……造孽啊……竟、竟然就是他……”

秋雨蒙蒙兮,舟楫泛中流,松韵自悲秋。才下过一场雨的西湖上,渔民一叶扁舟在水雾中撒网,楚邹端坐在咏春画舫的二层窗口,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青花瓷杯里龙井被沸水冲开,叶子晕开淡绿的涟漪,久了便沉进杯底,茶也就凉了,他却似未曾注意。

——“心里还爱着你的爷么?若爷带你走,若爷不曾碰过她们,大后儿可愿随了爷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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