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掖庭宫花事(80)

吴全有把孩子放下来,叫了声:“戚公公今天好兴致。”

戚世忠斜眼瞥他一瞥,并没有多少意外:“这不是见你来了吗?得有多日子不见,寻思着你也该来找我了。”

吴全有耸颧骨含笑:“是,劳公公费心。”

戚世忠冷哼:“能不费心?你是我带进宫来的人,如今外头都说你没净茬,这要晓得的就算了,不晓得的都说我包庇你吴全有逃避审查,说你私生了个秽种子。你这不是存心折我寿、拆我台么?”说着似看不看地剜了眼小麟子。

吴全有听了不好意思:“都是兄弟我的错,早该来见公公了。旧时朋友托我新收进个小太监,说是生下来就蔫了蛋,茬也葱尖细,家里穷,干脆给送去断了根。我看这孩子挺有天分,就带来见见祖宗,公公赏他口饭吃。”

戚世忠半闭着眼睛,手掂茶盏不说话。

晓得他必是一切已了如指掌,吴全有只得谄脸:“什么都瞒不住公公。”

戚世忠这才拖长了嗓子:“哼,就凭你我昔日的交情,有必要冲我打幌子?好在是个丫头,要是是个带把的,你要留在内廷可就没那么容易……准备怎么打发呀?”

晓得今时不同往日,戚世忠这个人心辣手狠,恩是恩、仇是仇,有一还报一还,恩惠从不多给。吴全有瘦高的身躯半拘着:“先养上几年,过几年岁数大了叫陆安海带出宫去。”

戚世忠脸色不好看:“你也不见得是个爱掺和事儿的人,从前我想抬举你,你是三番五次的推搡。今次倒乐意帮那老太监收养秽种子,给你什么好处?”

吴全有扯着嘴角,亲自上前沏了杯茶:“哪能呢,戚公公要有什么吩咐那还不是就一句话?老弟定当尽心竭力马首是瞻。”

他这话一说,便意味着把自己伏低了,从此两脚掺进泥窝,再别想置身事外。

戚世忠这时才转脸看向小麟子:“都有什么天分啊,看着嘎伶仃的。”

吴全有招手叫她过来拜见戚爷爷。

小麟子心里其实是怯惧的,这大太监蟒袍上像爬着条蛇,眼睛也阴勾勾的叫人不敢直视。但还是刚强地走过来,两膝盖着地,恭恭敬敬磕头叫了声:“戚爸爸,奴才给戚爸爸请安。”

戚世忠一口茶呛在喉咙:“噗,你刚才叫了我什么?”

“叫爸爸。”小麟子不自觉抿起腮,不晓得哪句话说错了,有些惶促地看着吴全有。

吴全有心里暗骂老太监混账,当他戚太岁是好巴结的?人人都似他稀罕那一声爸爸?

连忙递上一只红盒,里头装着一枚白玉瓷的小盅:“这是小伢子特意孝敬给公公的。”

戚世忠打开来闻一闻,是乌龙茶捻出的茶粉,调了点奶末子,清甘中带着一抹淡淡奶香味儿。他面色稍霁,问吴全有:“是你教给她的?”

问的是那声“爸爸”,吴全有偏作是不答。只讪笑着自嘲:“我哪有那能耐,都是她自个调的。贯日总听我说戚公公的威风,打心眼里崇拜着您呢。”一边说,一边笑脸看向小麟子,暗暗用眼神震慑,生怕小东西忽然一紧张尿湿了裤子。

戚世忠上下扫量着小麟子,三四岁把规矩做得有板有眼,穿一身簇新小太监袍,乌眼珠子樱桃小口儿的,清灵劲只觉哪里面熟。他一时想不起来,便吊长着太监嗓子:“倒是生得讨巧……你是姑娘啊还是小子啊?”

小麟子听不懂意思,抿着小嘴巴。见他直勾勾剜着自己,只得细声慢气道:“我是小太监,太监生来为伺候主子,得当牛做马。”

吴全有在旁低声解释:“没告诉过她自己是姑娘,不识得雌雄哩。”

戚世忠便靠回椅背,半眯着眼睛假寐:“……听着,爸爸可不是乱叫的,小心掉脑袋。起来吧。”

这便是应了她留下来了。吴全有连忙叫小麟子磕头:“还不快谢戚公公赏饭吃。”

“是。谢戚爸爸赏恩典~”小麟子脑门磕着地板,砰砰地磕了两个响头。腿跪酸了,这才鞠着身儿爬起来。

紫禁城落日黄昏西掩,在红墙围拢的院子里打出一片清寂。吴全有抱着小麟子出院门,戚世忠又对着他背影吩咐一句:“眼下宫里朝外众说纷纭,都说中宫会有动荡,你那御膳房更要担十二万小心,别弄出三年前那种浑事来。”

“差事上公公只管提点,我能做的定当尽心竭力。”吴全有步子微顿。

抱着小麟子走出来,陆安海已静悄悄候在外头,看见小家伙脑门上磕一片红,肉疼得不得了。吴全有用眼神瞪他,陆安海嗫嚅着说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跟过来看看?那脏哑巴狗倒把他打好的小包袱都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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