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商人妇(344)

从前怎么都没发现呢?

不珍惜也是种错啊。

看到旁边还空着张椅子,椅面上有未绣完的绣样,还有一对儿碧绿耳环。那耳环他认识,是他从母亲那儿偷来送给她的,她把耳环还他,人就去了。

要不要去找她?

……不找了,从小跟着自己受了那么多欺负,母亲也羞辱算计她,放她走吧。错的是他自己,明明早已经对她不再挚纯。

他的心忽而便释然了,海空天空,风轻云淡。

这个世界里都是安静,清悄悄的,人与人之间没有算计,没有辜负,也没有世仇。上一辈造下的孽不叫这一辈人来清算,哥哥也没有死,干干净净,阳光暖暖。人沉在梦中便不愿醒,魂去到那虚幻便不愿归,只想懒懒地坐在八仙椅上,从此挪不开步。

……

牢狱里冷意越来越渗,梅孝廷蜷缩在梦中,忽而嘴角便勾起来。真好,他决定要去了。

“呱当——”牢门却被打开,刺入鼓膜的吆喝粗噶吵闹:“里头的,起来起来,出狱了!”

沉重睁开眼睛,迷糊中看牢头络腮胡子邋遢,还以为已入十八层地狱衙门。低声问:“这位衙官,你刚才在说什么?”太久没进水,嗓子都沙哑,嘴唇起白。

牢头不耐烦:“出狱了,算你小子运气好,有人物保你!”言毕扔过来一套半旧布衣,不耐烦地把他推出门去。

外面是阳光,冷风一吹,才领悟又回到现实世界。看大路人来人往,车停车走,那梦中美好不再,这新生却才开始。

多日未曾伸展的双腿有些无力,在路口思想该往何处去,想来想去,能容留自己的却只有一个地方。开始想她了,这一回想她的感觉却与从前每一回都不一样,是相濡以沫,是烟火油盐。恁远的路,跌跌撞撞,往寓所方向徒步,竟也不觉得累。

“吱嘎——”一声推开门,怎生得屋中却空了?冷寂寥,像没有人气,许久不曾有人回来。

想她是不是被邀去城外走场?

听见脚步声响起,便弯起眉眼回头,叫她一声:“柳春?”阴阴柔柔,欣喜盼望。

“是爷回来了?”却不是她,是看门的婆子,面无表情。

隐约觉察不对,眼底悄生出凉薄,但还是扯着嘴角笑:“是我回来了,柳春她去了哪里?如何她的东西都找不见。”

婆子微福了一福:“六世子给柳先生另租了豪宅,几天前就搬过去了。”看他如今寒酸打扮,便惜字如金。

梅孝廷的笑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哦,她还是去了……去了的好。我不值得她等。”

婆子不说话,柳先生走之前在床前坐到天亮,后来六世子亲自来接,方才眼睛红肿地上了马车,一步三回头。但看梅孝廷此刻落寞,想想还是不要告诉他。怕潦倒纠缠。

婆子从屉子里取出一枚小盒:“这是她留给您的,说是这些年的积蓄,一直舍不得花,怕您出来周转不便,留给您用作盘缠。还有一些首饰,是先前您送给她的,也都还交还清楚。说没有缘分,就不带走了。缘来缘散,东西也不要留。”

梅孝廷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但还是接过来:“好……那她的戏还唱吗?”

“唱,但不知道还能唱多久,听说六世子准备纳了她……做侧妃的位置。戏子能得此尊荣,已是难能的造化了。”婆子边下楼梯边回话。

那脚步落地有声,回音荒芜,像在提醒他,柳先生也不容易,看在好过一场的份上,别去骚扰她的宁静。

戏院门前人山人海,一辆豪阔马车在阶前停下,俊朗男儿撩开袍摆先跳下来,女人肤如凝脂把手探出,他将她手温柔牵下,戏迷们便簇拥而上。听周遭恭维声一片,二人被众星捧月,无限风光惹人艳羡。戏子伶人出自三教九流,但把功底唱好了,也能成个人上人。

梅孝廷在边上看,目中便生苍凉,想起从前张扬,陌生遥远,尘埃落定。看自身旧衣残裳,再无昔年少爷招摇,便卑微不敢上前。

只隔着人群不太大声地叫了句:“柳春。”

声音很小,但小柳春还是听到。凝眸看过来,见是梅孝廷,艳美笑容便蓦地一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六世子一眼,那六世子生得儒雅涵养,宽容把头一点,她眼底便生感激,揩着裙裾往这边走来。

“你出狱了?”小柳春站在梅孝廷两步外,目光含笑,并不将他衣着打量。

她永远不因他的风光或落魄而改变对他的关切。

“是,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梅孝廷痴痴地望着小柳春,冬日冷风将他衣袂吹拂,依旧是年轻俊美的,却凄清且瘦。

那凤眸天生桃花潋滟,叫人心疼。小柳春有些酸楚,忍住勾他袖摆的念想:“外头太冷,你穿的这样薄,怎么也不叫门房让你进去坐坐,都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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