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陂春水(50)

作者:衣冉 阅读记录

朱晏亭真难住了,要放在以前,荆楚之珍,奇异之玩,云梦之宝,无论如何也寻得出几样可以送给皇帝的礼品。

然而她焚烧丹鸾台,孤身而来,身上所携真正属于她的,除了皇帝的纳采之礼外,便只有一张长公主以前狩猎用的鸱纹雕弓。

雕弓……

围猎,天马。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目中浮现出火光跳跃一样的喜悦,笑道:“臣女就携我母留下的鸱纹雕弓,为陛下猎一腋狐裘,献给陛下如何?”

她的提议让齐凌也诧异了一下:“你还会弓马?”

“只会皮毛,然我心拳拳,愿竭力一试,以悦陛下。”朱晏亭说得很谦虚。

齐凌本就极好狩猎,这个提议正中了他的下怀,当即定下,等祭祀五方天帝的祭奠过后,起驾回长安之前,带朱晏亭去扶桑苑围猎一次。

算算日子,就在三日之后。

……

元初三年的五帝祭祀是齐凌登基之后首次祭祀五帝,毗邻东海,声势浩大。

占卜、出行、祭祀、宣召、垂训。

皇帝需要足足忙碌两日,脚不沾地,不在苍梧台。

借此机会,朱晏亭在早上给太后问安之际,邀请同来问安的临淄王后到西垂殿小坐。

西垂殿有庭,木华葳蕤,奇鸟引颈,嘀啾直鸣,庭中高屋建瓴,可从西侧瞰整个苍梧台,万千屋脊,纷纭过客,收入眼底。

朱晏亭与临淄王后去履坐苇席上,迎一蓬清风。

“之前王后所有求于我,是什么事?”

临淄王后朝身侧招了招手,道:“若阿,过来。”

一绿衣黄裳的美貌女子从跟随临淄王后的行猎中走来,对朱晏亭行礼。

她肌肤如雪,举止温文,一双晶莹剔透的杏目,唇边一笑就是一对儿梨涡。

临淄王后道:“这是我的侄女,叫吴若阿,上次你见过的。”

朱晏亭望着她夸赞了两句,然后目含笑意,静静盯着临淄王后瞧。

临淄王后也不瞒她,附耳过去,在她耳边悄声说:“我欲为此子,谋一夫人之位。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往后还需要你多照应。”

朱晏亭顿时了然,下颌轻点——先前她到蕲年殿,还奇怪为何诸王都有献女,这次东巡的东道国临淄王却毫无动静。

想来临淄王已敏锐察觉到这次世家献女,诸王插手,惹得皇帝不大开心。

为了不让吴若阿还未见皇帝就留下不好的观感,因此延后了送女入宫的计划。

“王后曾助我于水火之中,照应阿妹,我义不容辞。”朱晏亭轻轻说,她的声音和风声交缠着,显得有些缥缈“然我是一孤女,外无家族所傍,内无兄弟可倚,危若风中之烛,水中之冰。封了皇后,也是看着好看,听着好听。阿妹若来,前路千难万险,可要想好。”

临淄王后挥手令若阿退下,等只剩二人,伸手覆住她冰凉的手:“傻孩子,往后临淄就是你的娘家,也是你的后盾,你怕什么?”

朱晏亭笑笑的不说话。

王后说完,自己也觉失言,讪讪把手放了回去。

没有血缘和姻亲联系的“娘家”,注定只能停留在口头上,起不到半点作用。

王后复一深思,乍然心惊,朱晏亭身世如此,竟然真的是孤身一个人,连一个可以和自家结亲的兄弟都没有。

以她如此茕茕之身,登上至高凤座,恐怕是祸非福,断不能久。

朱晏亭见她眉目含愁,是真的为自己担忧,心下一暖,安慰道:“舅母放心,这是我自己所求,虽死无悔。”

临淄王后环视富丽堂皇的苍梧台,再顾远处熙熙攘攘琅琊城:“我也舍不得若阿,可我不得不送她去。就算是为了临淄不像章华那样……”

今时今日的临淄,和当年的章华,何其相像。

诸王当前所虑,又何尝不是唯恐哪一日,自己变成下一个章华国。

临淄王后恐朱晏亭伤感,匆忙转移了话题。

朱晏亭倒不以为意:“现下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想求舅母帮忙。”

临淄王后欲托之女与她,此时对她自然是所求必应,连忙答应。

朱晏亭附耳过去,小声说了几句话,王后眼眸骤然睁大,惊诧得久久说不说话,半晌,方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

……

皇帝毕竟是东巡途中,所携守卫、宫人有限,加上祭祀盛大,抽调了许多内侍,苍梧台留下的,大多是临淄王的人。

因此临淄王后比较好安排,这日趁太后在午歇之际,悄悄将换了衣装的朱晏亭接了出来。

一驾深覆重帷的车,穿衢过巷,来到琅琊大狱。

早有人嘱咐过,不问也查,任车上的人直入狱中,停在其中一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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