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霸天不屑地冷哼,轻蔑道：“易云洛,你以为就凭你现在只剩下不到五成的内力,你能伤得了我么？”

“伤不了，那就杀了你！”就算他死了，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她分毫。

“杀我？”应霸天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嘲笑地看着易云洛，“你别忘了，我们本就是一体，杀了我你也会死。到时候别说你救不了她，你如今把她带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难道你就不怕你死了之后，会被有心之人觊觎于她的美色，然后……”

“够了！不要再说了！”易云洛挥袖，面若冰霜地打断了他。

很满意地看到他掌间的银光渐渐暗了下来，应霸天轻笑：“我还没说完，你就生那么大的气。看来这丫头，果然改变了你不少啊。”

易云洛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应霸天望向了不远处的小茅屋，略带深意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这里便是你们曾经相识的地方。曾经你为了和她一起留在这里，宁愿背弃师门，如今你又想再一次重蹈覆辙么？”

“……”易云洛的目光暗了下来，没有了怒意，也没有冰冷，只剩下一片荒凉。

刚才的冲动之下，他的确是这样想的，可是，在见到应霸天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这不可能。

“她现在对前世一无所知，对你也只有这几个月的记忆，你刚才那样对她，难道就不怕她醒来之后，会恨你么？”应霸天的声音冷冽而清幽，如同他们身处的这片树林，充满着惊险和未知。

易云洛的身体一怔，刚才……是他冲动了。

深思了片刻，易云洛静静地开口：“她不会知道的……”做过的事情已经改变不了，但他却可以不让她知道。

应霸天冷笑：“想抹掉她的记忆？这的确是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但是易云洛，你敢肯定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么？既然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你能保证没有第三次么？”

见他眉头深锁，应霸天逼近了他：“还是你敢说，你对她，一点欲望都没有？”

心底最隐晦的东西被他毫不留情地挖了出来，易云洛睁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应霸天，身体有些不稳地后退了两步。

明明以他们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梦汐给抢回来，可是那一刻，他的手却颤抖地厉害。

应霸天又道：“易云洛，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梦汐和她的前世，虽然拥有同样的魂魄，可她们却并不是同一个人。你会紧张她，会担心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把她当做她的转世，还是仅仅只是朝夕相伴了你七年的徒弟？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心里真正爱的，到底是谁？”

将梦汐送回了他的面前，应霸天最后望了一眼早已无力，却硬借着身后的大树强撑着不倒的易云洛：“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如果你再不好好珍惜，再失去的就不止是她了！”

树林中余音袅袅，应霸天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眼神倏地变得恍惚起来，应霸天的话犹如给了他当头一击。易云洛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接住了漂浮在空中的梦汐，身体却再也承受不住，一点点地顺着树杆滑下，坐在了地上。

黑漆漆的眸中没有焦距，也没有一丝光亮。只是那样茫然地看着梦汐的睡颜，心中仿佛吃了黄连，苦到了极致。

他爱的，到底是谁？

这个一直在他的心里徘徊，却始终没有浮出水面的问题，这个他一直都知道，却不敢去面对的答案，此刻如同结了盖的伤疤，被应霸天狠狠地撕扯开来，再次血肉模糊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去面对。

其实在易云洛的心里，一直都清楚，梦汐和那个人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虽然她们在很多地方都很相似，但毕竟不是她。没有过去记忆的这一世，梦汐只是梦汐。

可他却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他是人，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他也会痛，会害怕。不敢去面对这个答案，是因为害怕再一次失去她。因为有过曾经那样的恐惧，所以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在排斥。

如果他爱的是梦汐的前世，而不是梦汐，那该怎么办？他不敢想，因为那样就等于再失去一次。

如果他爱的是梦汐，而不是她，那么叫他如何说服自己再继续去爱她。他们，是师徒啊……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在这个问题一次次浮上心头之时，又强制地压了下去。他爱的是梦汐的前世，就可以不用去顾及师徒伦常，他爱的是梦汐，就可以不再害怕再次被抛下。所以他宁愿永远都分不清楚她们是谁，也许还能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