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69)

但愿下辈子,四殿下可以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千娇百宠,可能会更幸福一些吧?

秦珣扯了扯嘴角,真是,一个两个三个,都在咒四弟。四弟好欺负,他可不好欺负。

他也不管跪在地上的掬月,离了正殿,去寝殿,去偏殿。他就不信了,他们能把四弟给藏起来。

寝殿没有人。

章华宫已经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所有器物均是素色。

他心中大恸,他不信他们说的是真的。可是他今日所见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他们并没有骗他。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怔怔地坐在四弟寻常坐的椅子上,一颗心浮浮沉沉,不知所思。

掬月抱着一个匣子:“殿下,这是我们殿下去河东之前经常看的。如今三殿下回来了,那就交给殿下吧。”

宫里又要放出一批宫人了,四殿下没了,她也没了留在宫里的必要。稍微花些钱运作一番,她到年后就能出宫了。

她知道殿下和三殿下一向很好,她多次劝告殿下疏远三殿下,可是殿下都不肯听劝。殿下不在了,这些东西,留在章华宫也没用了。

见三殿下呆呆的面无表情,掬月轻叹一声,将匣子放在他跟前,悄悄退了出去。她心知伤痛需要排解,她不宜留在此地。

她想,看三殿下这样,也不枉他们殿下与他交好一场了。

秦珣的注意力终于被那个精致的匣子所吸引。他打开匣子,映入眼帘的是他熟悉的字迹:“珩弟亲启”。正是他自己所写。

他颤着手翻了一下,全是他写给四弟的信。按照日期,摆放得整整齐齐。他写的信大多很简短,只寥寥数语,可四弟竟一封不差地好好保存着。

像是有一只手狠狠地攫住了心脏,痛得他难以呼吸。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拿着最上方那一封还未开封的信,心痛难忍。

原来四弟,并没有看见他的归期。

一时间,许多破碎的画面在他面前一一闪现,他竟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他还记得他离京前,四弟对他依依不舍。那么,一直不舍得他离开的四弟,怎么就舍得离他而去呢?

一声轻叹将他从深思中唤醒。秦珩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身影。

他不知道天是何时黑的,殿内黑乎乎的,只看见模糊的人影。他试探着问:“四弟?”

那人点亮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线教秦珣有些不适。他微微眯了眯眼:“二皇兄?”

这人正是太子秦璋。他听闻三皇子归来在章华宫,他就连忙赶了过来。

太子点头:“是。”他打量着三皇帝,见其眼睛通红,知其已经知道了四弟的噩耗,想到四弟,他心中酸涩难忍:“三弟知道了?”

秦珣不做声,他很想听到太子说:“那些是假的,那些都是假的。”

太子在他面前坐下,轻声道:“孤本来也不信,直到孤看到了四弟的……尸体。三弟,孤有负于你所托。是孤对不住你,对不起四弟。”

这数月来,他心里的愧疚一直散不去。此刻当着三皇子的面,把这话说出来,他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秦珣偏了偏头,哑声道:“皇兄说什么?”

“三弟此次平安归来,咱们兄弟团聚,原本是一件开心的事。可惜四弟……”太子叹了口气,“今年河东大旱,四弟奉命去赈灾。回来的途中,失足从荆棘崖上坠落……”

四皇子的棺椁运回京城时,尸体都已经腐烂得不像样子了。

“荆棘崖?”

太子点头:“是,虎脊山那边的荆棘崖。有时候我都想,是不是冥冥之中有天注定。四弟出事前,还给我写了信。说想去荆棘崖上看看圣迹……我听说他那日,原本可以避开的,偏偏他要回去取东西……”

秦珣合上了眼,挡住了眼里的情绪:“荆棘崖吗?荆棘崖的圣迹?”

“是啊……也不知四弟从何处听说……”

秦珣心中大恸,悔意顿生。四弟在宫里长大,又怎么知道荆棘崖?是因为他啊。当年在上书房时,他有时在课上看闲书,还借给四弟看过。有本讲太祖故事的,就一本正经写了荆棘崖……

“本来也不会出事的。是四弟孝顺,想早日回宫给父皇祝寿。偏巧他忘了带东西,只好撇下众人返回。他要回去取的东西,就有要给父皇的寿礼。噢,除了寿礼以外,还有他防身用的匕首。可惜……”

秦珣目光一闪,心里似乎有什么划过,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他忽然打断了太子的话:“什么匕首?是不是一把很精致的,鞘上镶嵌有宝石的匕首?”

太子有些诧异,点头:“是,三弟也知道?”

秦珣一怔,前所未有的痛苦瞬间击中了他,还夹杂着浓浓的懊悔与自厌。他怎会不知道?他当然知道,那是他去年送给四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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