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在上(266)

孙贵妃思忖着,那偏殿又偏又冷,皇帝去那里做什么?她想见皇帝也不容易,不如趁此机会,制造一个邂逅。是以她佯做无意,在附近徘徊。

然而左等右等,不见皇帝出来,她不由地有些慌了。天寒地冻,她虽穿着貂裘,抱着手炉,可仍觉得寒风刺骨。孙贵妃在娘家时,也是千娇百宠的。进宫后,脾气是收敛了不少,生了孩子后,又渐渐恢复一些原本性情。

她一顿足,干脆上前去求见皇帝,却被内监给拦下。

内监得了皇帝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自然要拦住这位贵妃娘娘。

“大胆!”孙贵妃柳眉倒竖,“本宫要见皇上,你也敢拦?”

内侍忙道:“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皇上不在此地。”

孙贵妃斜了他一眼:“既然皇上不在此地,那你为什么阻拦本宫进去?”

“这……”内侍咬一咬牙,“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

“那就是皇上在里面了?”孙贵妃挑了挑眉,“那行,本宫等着。”

她到底还是不敢硬闯,任由宫女紧了紧她身上的貂裘,又抱紧了怀里的手炉,在一旁等着。

内监心里也直犯嘀咕,按说皇帝进去的时候不短了啊,不该到现在还不出来。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还听不见任何响动,内监有些慌了。皇上进去都有一个多时辰了,当时说的不足半个时辰就会出来的,这待的也太久了吧?

而孙贵妃的耐心也渐渐告罄。她一面高呼“皇上”,一面越过内监闯了进去。

内监大惊失色,匆忙阻拦。更让他不解的是,孙贵妃闹出这么大动静,依皇上的性子该出来制止呵斥了才对,怎么还不见皇上身影?

拉拉扯扯进得偏殿,孙贵妃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皇帝,惊得几乎魂飞魄散,她也无暇去细看其他,直接尖叫出声。

内监也慌了:“皇上!”

然而,闹成这样,皇帝都没有一丝声响。

内监心头忽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上前查探后,双手发颤:“皇,皇,皇上,驾崩了!”

看皇帝胸前伤口,分明是被刺身亡。而他身为皇帝近侍,竟然连皇帝何时遇刺的都不知道!内监的心中被巨大的惶恐不安所笼罩,再一看同样无声无息的明月郡主,内侍心中寒意陡生,只有一个念头:我命休矣。

孙贵妃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幸好有身后宫女扶着。她稳了稳心神,连声道:“快,请太医,请太后,请皇后!”

出了这等大事,肯定要先让太后与皇后知晓。至于太医,万一皇上还有救呢?

皇上继位多年,膝下无一子嗣,以后会如何,谁都不知道……

孙贵妃想到将来,不由地一阵心痛,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遗憾而又害怕:如果她生下的是个皇子就好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悄声叮嘱心腹宫女:“你去东平公主府上报信……”

东平公主是她嫂嫂,也是皇上的妹妹,先帝的嫡女。她想,这个时候,有必要让嫂嫂知道这件事。

消息传到福寿宫时,太后愣怔了一会儿,眸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什么?皇上驾崩?”

“……回,太后,是的。”

太后哂笑,缓缓说道:“真是平日里纵着你们,都把你们纵坏了,连皇上都敢诅咒!哀家先时还看见他呢,精神得很,怎么就说驾崩了?仔细拉出去,掌你们的嘴。”

太后待人一向宽和,这等“掌嘴”的话极少说。她虽这么说着,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居然被浓浓的不安所占据。任凭谁不管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贸然诅咒皇帝。

内监跪伏在地,连连叩头,咚咚有声,泣道:“不敢欺瞒太后,皇上确实已经……请太后移驾。”

太后面色发白,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似是自言自语:“哀家这就去瞧一瞧,你们也敢骗哀家……”

或许是猛然起身的缘故,她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下意识按了按眉心,才稍微好了一些。

太后的銮驾在偏殿门口停下,她一回头,看向匆忙赶至的刘皇后,心里又是一咯噔,先时那不安不自觉加重了。

皇帝驾崩,没有主子吩咐,谁也不敢有任何异动,是以皇帝还在原地、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刘皇后向太后胡乱施了一礼,已隐隐带上哭腔:“母后……”

不等太后回答,她便用手帕掩了唇,唯恐自己失仪。

偏殿中冷冷的,大白天的,仍阴沉沉、黑乎乎的。

看到皇帝的尸体,太后胸中一刺,眼眶发热,仍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踉跄着上前,颤巍巍伸手,抚摸着皇帝的面颊。

冰凉的触感从手心直到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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