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在上(44)

月明星稀,阴云却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然而此时又困又饿的韩嘉宜还在山洞里,只能看到火折子带来的光亮,却看不见月光。

回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她仍然心有余悸,如在梦中。

两人一起往下坠落时,大哥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握着刀扎进山缝中,悬着他们的身体,使他们不至于继续下落。

韩嘉宜忍不住向下瞧了一眼,雾腾腾一片,看不清楚。但这一眼,教她双腿发软,手足冰凉:“大……”

“别动,山下是寒潭。”大哥陆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相较于平时,显得虚弱许多,“我们先试着找个落脚的地方,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韩嘉宜被他揽着的同时,也环抱着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她,自然事事听从他的吩咐。她此刻对他充满了信赖,当即动也不敢动:“是。”

只是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寻找着他口中的“落脚的地方。”

山崖峭壁上,零零散散长有怪木,有粗有细,无一例外,枝干都是光秃秃的。

暮色降临,她微微眯着眼睛,看附近哪一棵树够粗壮,能容得下他们二人。

刀周围的石块有些松动,两人身体摇摇欲坠。

韩嘉宜忽然惊喜地道:“大哥,右下角!不,右移三步,下移四步的方位,是个山洞!”

“好!”陆晋应了一声,身形挪动。

须臾之间,韩嘉宜只觉得眼前一暗,她和陆晋竟一起滚进了山洞中。

身子底下是人的躯体,右手挨蹭着的是坚实的土地。韩嘉宜心窝一热,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他们总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而且方才大哥垫在了她身下。

韩嘉宜摸索着起身,同时伸手去拉陆晋:“大哥,你没事吧?”

她手在黑暗中摸着,竟摸到一片濡湿,她心里一惊:“大哥!”她心里狂跳,隐约已有了一个猜测:是血。

大哥受伤了,只怕还不轻。

“我没事。”陆晋声音很轻,他勉强坐起,伸手入怀,摸出一个长条状的事物,“还好,火折子没丢。”

韩嘉宜于黑暗里自他手中接过火折子并吹亮。

忽然的亮光让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她微微眯着眼睛去看大哥,只见他面色罕见的苍白。

她认识他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她呼吸一窒,眼眶有些发酸,声音也不自觉哽咽:“大哥!”

陆晋勾一勾唇,扯出一抹笑意:“没事,别哭。”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说一声“别哭”,韩嘉宜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陆晋有些无措:“别哭了,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了。你放心,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死。”

韩嘉宜也认为今日有此劫难,定然是因为受他连累。但他今日不顾一切救她、护她,自己都受伤了还安慰她,这让她无法生出怪罪他的心思,只觉得难受害怕,担心他万一有个好歹。

她摇了摇头:“我们都不会死的。”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原本就脏兮兮的脸这会儿更脏了。

见她不再哭了,陆晋略松了一口气,他指了指自己脚边的一个瓶子:“嘉宜,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大哥,你说。”韩嘉宜连忙道。

“这山洞是在半山腰,咱们要上去不容易,必须有人帮忙。你不要着急,耐心等着就是。”陆晋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这是治外伤的药,我伤在背后,自己不方便,需要你帮我上药。”

“大哥的伤?”韩嘉宜拿起药瓶,颤声问,“是方才受的伤吗?”

是因为垫在了她身下?

陆晋皱眉,有些诧异,他这伤是旧伤了,今日与人打斗时伤口裂开了。方才一番折腾,又加重了一些。

先时在马车里,她不是还询问过他吗?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陆晋只说了一句:“不是,旧伤。”

“哦哦。”韩嘉宜点头,一手药瓶,一手举着火折子,小心绕到大哥身后。

眼前的一切触目惊心,陆晋身后衣衫的颜色明显要重许多。

韩嘉宜心里一咯噔,猜想是血染的。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她胸口,闷闷的疼,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上次见到人血,还是爹爹过世时。那时爹生了病,咯血,却瞒着她,不想给她知道。

韩嘉宜心里难受得很,握着药瓶的手也不自觉地轻颤起来。

“怎么?吓着了?”见她迟迟没有动作,陆晋轻笑着问。

“没有,没有。”韩嘉宜匆忙摇头,尽量让声音四平八稳,“大哥,上药的话,得把衣裳给脱了吧。”

“唔,也是。”陆晋话一出口,却隐隐有些悔意,耳根也随着发烫。又不是受伤糊涂了,怎么会想到脱下衣裳,让她给他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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