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三十年+番外(180)

金翘弯腰替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主儿也不能这样说,饶是这宫里人这样看待主儿,主儿对上恭敬,对下慈怜,哪有一样担不得皇上的恩宠呢。”

正说着,何庆从里面迎了出来,“哟,和主儿果是来了,万岁爷在里头都听到动静了呢,怕主儿站久了冷,叫奴才直接过来迎您。主儿快进去,这会儿风大,仔细吹着您了。”

王疏月明白,皇帝让何庆出来,是怕她撞见皇后被为难。自然也跟着猜出皇后的来养心殿的目的和结果。眼见殿中光暗香淡,又见何庆也立得谨慎不敢十地同自己说笑,便知道皇帝跟皇后发了隐火,这会儿恐怕还有些闷不乐。

“金翘,你先回去。风大,接大阿哥下学的时候仔细些。”

“是,奴才知道。”

她把金翘打发走了,独自一个人跟着何走进养心殿后殿。

皇帝仍在灯下写字的。他今日写得很讲究,叫张得通把那本石头一般沉的碑拓集翻在手边,人也没坐下,扼袖压腕弯腰站在书案后面,站得像块老根雕。

王疏月行礼,他也没立刻应声,收了一笔尾,才道:“你也是会挑位置,站那儿把朕的光都挡完了。起来挪开。”

王疏月站起身往一旁让了几步,却又听他道:

“别晃。”

他一气不顺就着实不好伺候,王疏月只得僵着身子站在地罩前面,也不好出声。

皇帝总算写完了一个算满意的字,直起身一面端着笔看,一面随口道:“皇后跟你说什么。”

“总不能在您的殿前闲话。没说什么,受了奴才的礼,主子娘娘就去了。”

皇帝哂了一声:“像张得通说的,这几日,不说朕了,连你们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说完他丢了笔坐下来,转了转发僵的手腕。

王疏月走倒他身旁的,弯腰捡起那支已经快滚到桌沿边上的笔,放入青花笔洗中。

“我也看出来,您从我家回来的这几日都不舒怀。”

皇帝随手拿了一本折子,“那是前面的事。一年到头,朕本来就没几日是开怀的。”

王疏月见他又要批折子,再一扫案上,还没及看的折子累了三尺来高。

“您政务忙,我到不大敢在这儿杵着。”

皇帝看了她一眼:“杵着吧。你在翊坤宫消遣,朕想着烦。”

“偏得与您一处累,您才肯放过我。”

皇帝哂了一声:“王疏月,你不该受责?你欺君不是一次两次了,恒卓受人挑唆的事你瞒朕满了这么久,朕放过你,是看在恒卓的面子上,否则,你也该在西三所关着。”

正说着,何庆推门进来小心回话。

“万岁爷,西三所的差事完了。”

王疏月在,他便说得很隐晦。谁知皇似乎并无意避王疏月。

“你去长春宫传话,朕的意思,往后皇后身子不痛快,西三所那二十鞭,就接赏。”

何庆缩了缩脑袋,忙应“是。”出去了。

王疏月看着何庆的背影,“您说让奴才去西三所,是这个意思。”

皇帝矮了半把折子:“什么意思。”

王疏月没有说话,垂头仔细地淘洗起他将才用过的几枝写字的大笔。

“怕了?”

“一直都怕,只是您严厉,怕了也只能往心头记,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犯您的法。”

皇帝叩下折子,“朕说过很多次了,让你不要害怕,朕在这个位置上,有要打的人,要杀的人,但你王疏月不在其中。”

王疏月顿住手,喉咙有些发紧。

再温情的话,他也喜欢伴着杀伐说出来。声中有铁骨,铮铮作响。

但他无非就想告诉王疏月一句:“你对于我而言,与这世上的人都不同。”

可这一句话,毕竟又是圄在小情小爱上的,皇帝强硬这么多年,早就说不出来了。

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懊恼。

好在王疏月沉默了半晌,终于细声应了他一声:“我明白的。”

她要是真明白,那也就罢了。

皇帝还想再说什么,转念一想,这会儿自己心绪不好,说得多了,不免又要伤她吓她,索性不再说话,伏案去批那堆得跟山一样的折子。

王疏月在旁研墨淘笔,不多时就过了大半日。

风仍在外“嗖嗖”地刮着,殿中各处窗户闭得紧,虽吹不进来一丝冷气儿,却不免风鼓门窗栓,时不时作响。

皇帝看完最后一本折子,往西面桌子上一丢,正要起身叫传膳,却见张得通捧着名牌进来。

“万岁爷,恭亲王在神武门上递牌子求见。”

皇帝扫了一眼张得通手中的牌子,“人进来了?”

“还没。”

皇帝重新坐下来,手指在厚壳书面上敲了敲。抬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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