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三十年+番外(192)

王疏月望着手中的绒线,一言不发。

金翘不安心又道:“主儿,十一爷早就大势已去,就连他兄长恭亲王也跟着没了脸。如今,就算还有人拿老太妃的病做文章,不过也都是些学里那些讲什么孝悌之道的老大人,万岁爷当他们没眼力见,处置了也就罢了,可是娘娘您不一样,这宫里,上到太后,下到淑嫔那些人,都巴不得您在十一爷和太妃的事情上行错一步,您可千万千万不能此时沾染啊…”

说着,她不由跺脚:“哎,这婉贵人也是,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偏今日撞过来,又与您说那些话,咱们这翊坤宫的门,连自己锁自己都不成了吗?”

她一急,话也说得急。

王疏月只是静静地听着,临了方道:“你和梁安,已经劝了我很多次。”

金翘道:“奴才们都糊涂,只会一味地说,惹主儿烦了是吗?”

“不是,是我心里难受,但面上不能表,口也不能言。”

说着,她丢了手中的绒线:“所以里内烦躁罢了。”

金翘垂了头:“是奴才不好。主儿是明白人,奴才以后不说了,主儿,不早了,传膳吧。”

***

转眼到了四月初。

畅春园奏报,裕太贵妃没了。

那时,贺临离京城不过三十来里,然而,他还是和王疏月一样,到底没能赶急,见母亲最后一面。

这一日,四更天刚过,翊坤宫西暖阁的灯就亮了。

张得通与何庆侍立在明间外面,尚衣监的人捧着龙褂玉带垂首候在地屏前,金翘引着伺候盥洗的宫人穿过地罩,见屏风后面王疏正在倒茶。

“万岁爷,主儿,可要传尚衣监的人进来。”

王疏月端上茶盏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端茶喝了一口,对屏风外道:“还有些时候,让他们候着。”

金翘恭敬地应下,只命人将水盆,胰子皆放下,而后带人退倒了明间。

皇帝尚穿着中衣,领口的一颗盘扣也松了,他一手端着茶,一手系着扣,拧眉似乎在想什么。

王疏月没有打扰他,反手随意挽起自己长发,披衣走到屏风外面,将水盆旁的灯点上,试了试盆中的水温,抬头见他仍没有要过来洗漱的意思。便走到绣架旁坐下来,绣几针来等他。

皇帝坐着的那处地方,将好能看见她拿针的那只手。

纤白柔软,此时正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在灯下来回勾拉。再一看人,也是安娴无虞的模样。

她安然,皇帝却扣歪了扣子。

今日是贺临入宫觐见谢恩之日。

之后便是漫长的守灵之期。

皇帝昨夜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是不是索性下一道明旨把她王疏月锁在翊坤宫里,直到裕太贵妃起灵。

这个心已然是起了,但实又不愿意这样对她。

毕竟她这个人,实已经足够隐忍懂事。

“王疏月。”

“啊?”

王疏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针险些扎入手指。

“啊什么啊,朕在你这儿坐着,你拿针要做什么?”

王疏月忙又站起身,有些无奈地绕到屏风后面:“不是,看您在想事情,不好打搅您,要不,我去传尚衣监的人来,也是时候了,伺候您更衣吧。”

皇帝站起身。

“急什么,朕今日大可不见老十一。”

王疏月怔了怔,却并没有避开皇帝的目光。

“您知道您说这句话,我只能跪着听。”

皇帝扫了一眼她面前的那块空地。

“你觉得有那个必要你就跪。”

说完他又从新坐下,原本抓在手中的杯盏又重重地跺回了案上。

“朕不知道你在怕什么,老十一回京的事定了这么久了,无论你听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朕说你一句重话了吗?你非要这样。”

王疏月摇了摇头,蹲下身抬手解开他扣错的那颗盘扣。

扣子被手指灵巧地挑开,因错扣而褶皱的衣襟也一下子被抚平了。

“主子,我是无话可说。知道您有您的考量。而我又目光短浅,不堪问。”

说着,她垂下手,抬眼看向皇帝。

“主子,您下不下禁足令都好,我自己关着我自己。您不让出去,我就不出去。”

说是为了皇帝也好,为了她自己也好,为了贺临也好,王疏月当真算是的忍退到边缘了。

然而她越是这样,皇帝心里越不滋味。

沉默了一阵,终于向王疏月伸出手道:“你过来。”

她应声站到他两腿之间空处,半垂着眼,一言不发。

皇帝撩开她垂在眼前的碎发,稍微放缓了声音。

“朕跟你说过,你的声名是朕给的,朕不褫夺,谁都损不了。”

“我知道。可您的声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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