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三十年+番外(279)

“是什么。”

吴细福此时一头磕死的心都有,他不是糊涂人,明知道皇帝是为了维护翊坤宫那位主子,才打出了军政繁忙不入后宫的幌子,可如今当着太后和皇后的面儿,又糊弄不过去。招了,日后皇帝追究,他怕要皮开肉绽,不招吧,今日就是他的生死局。

真是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

“这……这……”

吴细福口舌含糊,太后却失了耐性。抬手对陈姁道:“把他带出去,打到实说为止。”

“是。”

话音一落便有人上去架人。吴细福本就不是什么有大主意的人,算是个顶老实的人,之前,连各宫给的贿赂都不大敢收。这会儿听说要挨板子,愣是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跪坐到了地上,被人架住了两腋向后拖了一大截才反应过来,扯开声音求道:“太后娘娘……奴才说……奴才说……娘娘饶命啊。”

太后这才放平声音:“放下他。”

太监们一松手,吴细福就跌趴到了地上,他忙地朝前跪行了几步,颤声道:“万岁爷虽然长日歇在翊坤宫,可贵主儿……贵主儿没有侍过寝,皇帝每回都只是陪着贵主儿歇下,所以敬事房才不曾有记档,太后娘娘……奴才们糊涂,奴才们糊涂啊。”

“不曾侍寝?”

出声的人是敬嫔。她诧异地朝王疏月看了一眼,又朝向太后道:“身为嫔妃,怎么能不侍奉皇上呢……”

婉嫔有些气不过敬嫔如此火上浇油,忍不住道:“敬嫔,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没有发话,你不该多言。”

谁知敬嫔却抢白道:“婉嫔,如何是多言,我虽出身科尔沁,却也受教宫中多日,本分一日不敢忘,今日听得这种事,心里疑惑罢了,难道……宫规管束,也是要分人的不成……”

“你……”

“好了!”

太后喝了一声,二人忙跪了下来。都不敢再多言。

殿内一下子静下来。众人尽皆朝王疏月看去。

都说,世人皆受皇权管束,只有皇帝一人是能得人间大自在。

可这个时候,王疏月却突然觉得这话挺讽刺的。

男女阴阳之事,放在民间小户之家,到还能成为夫妻之间的私乐,而在紫禁城之中,即便是与他喜欢的女人纵情天外,身边仍然有一大堆的人守着。时辰,日子,一样都不能记错。私乐已然成了一件曝在人前,论功过,论是非,甚至问罪,处罚的公事。

人间大自在,恰恰也是人间大不痛快。

“皇贵妃。吴细福的话,可是真的。”

“是。”

她无处可避,应过这一声后,也起身跪了下来。

月白色氅衣铺于地,像脆弱荼蘼一朵,不合时宜地开在二三月间。

“你为何不肯侍寝。”

太后没有多余的言语,也并不曾在众人面前顾及她的颜面。王疏月无言以对。对于女子而言,这是令人避讳的症候,她实在有口难言。

“奴才……生产后尚未……”

“身子不好就该劝谏皇帝,为子嗣着想,怎能如此不懂道理!”

“是。”

她的话被打断,也就没再没能说得下去,应了一声“是”之后便将身子伏下去,不再出声。

皇后低头看向王疏月。说实在话,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有了一丝快感。

从前在皇后眼中的王疏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位分,也不在乎子嗣,甚至不在乎任何一句流言蜚语。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一副安闲自足的模样,谁都逼不出她一句慌话。

不过如今皇后发觉,她王疏月还是在乎这个曾经要了她母亲性命的症候。

也对,哪有女人不怕废了身子,被男人彻底厌弃的啊。她能借产后修养,瞒了皇帝一时,但能瞒得了一世吗?

“皇额娘息怒,皇贵妃的身子素来不好,生产之后,一直是周太医在为其调养,究竟如何,遣周明来一问便知。”

太后听过此话,对陈姁道:“去太医院,传周明过来问话。”

陈姁忙道:“回娘娘,周太医今日不当值。”

“不在那便传院正过来,哀家今日要亲自过问清楚,皇贵妃的身子究竟如何。”

王疏月摁在地上的手指有些颤抖。

吴细福转过身来,仰起一张被打得通红的脸,泪流满面地对王疏月道:“贵主儿,奴才……奴才对不住您。”

王疏月没有应他,只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瞒不住,可她不曾想过,会当着众妃嫔的面揭她的伤处,如此地令她难堪。

紫禁城对女子最大恶意,突如其来。

院正替她诊脉的手搭上她的手腕时,她就抑制不住地周身一阵恶寒。像是一条寒冷的锁链贴着皮肤箍紧了她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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