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三十年+番外(312)

然而,他也有他学来的手段。

若即若离,将近即远。

绝不让他们沾染到自己,又能撩拨得他们心眼儿的发痒,喜争先恐后地为他一掷千金。

有了这些人的追捧,陈小楼一跃成了各大家门第攒堂会时,争相邀约的名角。

只可惜那鞑子老皇帝一蹬腿儿西去了,宫里下了禁戏令,上至亲王贝勒,下至文武百官,甚至是普通百姓之家,都不得听丝竹之声。

陈家班在京师里没了吃饭的地方,人心涣散,好些看着赚钱无望的人,都背着行囊回乡里去了。当时捧他场子的子弟中,有一个下三旗子包衣出身,叫里鏳的人,是十二爷的家生的奴才。听说这位陈老板想去升平署当“外学”的差儿,为了讨他的喜欢,便给借自家主子是内务府的头儿,自己在内务府也算吃得开,殷勤地给他铺了一条路。

“欸,虽说先帝爷的大丧,处处都咽气儿,戏不能开锣,但没禁了大家伙儿评戏论戏的吧。陈老板这样的人,也是该入宫见识见识,这后头出来啊,不就是菩萨镀金身,能做咱们京师的戏首了吗?”

“哟,大人真能圆满小楼这个的愿,小楼定重谢。”

“重谢什么,今晚……”

“大人啊,国孝还热着呢。”

“欸,是是,我该打嘴。”

***

入紫禁城,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大丧期一过,除服,白幕雪旗一夜之间全都收敛不见了,满眼都是新一朝,万象更新的气象。升平署在排演新的大戏,京师里,各家戏班子也都重新上了油彩面,装扮搭台。

而陈小楼镀了这层金,果然名声更响,在京师里一座难求。

就连大学士张孝儒那个戏痴,也捧着银子来捧他的场子。

宫里戏也唱,宫外的戏也唱。便逐渐有了对比,外面的戏,要锣鼓喧天,要得是热闹,要得是堂会主人的体面。宫里规矩大,戏文也讲究得很,各位主儿们的避讳,皇家的禁忌一箩筐,倒是很难彼此尽兴。且那戏台高大,主儿们都在戏台底下坐着,穿着金丝银线绣花的衣裳,灯火一照,明晃晃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所以,陈小楼第一次真正看清楚大清国的皇后,已经是三阿哥出天花死去的那一年。

皇后是蒙古的女人,自幼在草原上长大,虽然嫁给了贺庞,但毕竟在京师生活的时间不长,少年时代又并没有听过中原的戏。起初对那咿咿呀呀的腔调并不大感兴趣,不过是因为太后好这一口,再加上宫中的嫔妃也都喜欢听,她向来体恤她们,知道皇帝政务繁忙,她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深闺寂寞,便是不喜欢也要攒局,陪着她们听,不时闲谈,以此来打发时间。

宫里的戏吧,听来听去都是那么几出。意思正,排场大。听久了也腻。

直到一年的中秋,升平署让外学们献戏,陈小楼唱了《春归梦》中的一段。其间的那段西皮流水,唱得是呕了心有吐出血来,情感浓烈,腔调婉转。好像把她对皇帝多年的期盼,年少时怀春的心境,一股脑全部唱了出来,直听得她眼泪止不住的流。

再一看那唱戏的人,身子婀娜,虽是男子,却有一段不输女人的风流。

她不由地脱口说了声:“赏。”

那时,戏刚刚停下。

那人在台上向她磕头谢恩。她随口向孙淼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孙淼答道:“陈小楼,倒不是宫里人,是京城里陈家班的班主。”

“哦。”

她就这么“哦”了一声,并没有刻意去记这个名字,收回目光,落向了正席上的皇帝。

皇帝手里端着酒,正在和太后说话,那一日,王疏月身子不好,不在席上,皇帝的面上虽然挂着一丝干冷的笑容,目光却同他们头顶的月色一般寒冷。

那一日,也是她侍寝的正日子。

敬事房的人早就在长春宫里别候着了。皇帝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起更了。皇后睡得迷糊,又被宫人唤起来,皇帝显然性子索然,胡乱地和她行完周公之礼。翻身朝外,自睡去了。

不过也就是在那一日,她终于再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孩子。

有子万事足。

对于当时的皇后而言,这句是实在是再真切不过。

皇帝对王疏月如何,对其他的嫔妃如何,皇后真的是看淡了。怀了身孕以后,她甚至懒得过问敬事房的事,懒得知道皇帝歇在哪里。

一门心思地护着自己腹中那个对于自己和蒙古,甚至对于大清的未来都无比重要的孩子。

谁知,孩子是平安生出来了,但却没能逃过满清皇族的噩梦。

三阿哥还没有足岁,就出了天花。那一年,钦天监奏报天象有异变,月宿冲阳之说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她去求皇上护他们的孩子,皇帝却当面斥她肤浅愚蠢。她没了办法,第一次违逆皇帝的意思,动用了皇后的中宫笺表。将王疏月和大阿哥锁入钦安殿。她想着,就算拼着和皇帝,和王疏月撕破最后一层体面,她也要保住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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