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三十年+番外(320)

恒卓的老师张博平为此替恒卓不平,耿直斥责朝中传讹之人,却被接连弹劾,皇帝虽按下不表,但各处不同势力的却也令当时在户部办差的恒卓举步维艰。然而这些人,大多走过王家的门路。他每每要处置,要落狠手时,却又因为王家而犹豫。

几番下来,他心里不痛快,见到恒宁的时候,也觉得不像从前那么自在。却又一腔愤懑无处述,自己一个人闷了好几日。后来,连福晋问他,也懒得回应。

这一日在养心殿回过皇帝的话出来,已是黄昏。

他一个踩着金阳穿过月华门,却见王疏月远远地站在宫道上等他。身边只有金翘一个人,没有皇贵妃的仪仗。四五月的天,她穿着夹绒的水绿色袍,头上簪着白玉簪,立在一丛树影下。

“恒卓。”

他心里有些难受,原本想走,奈何她却出声唤他。只得强挤了一个笑,走到她面前请安。

她弯下腰,亲手去扶他。

年岁一晃过去十多年,小的时候还牵着他吵要茯苓糕的人,如今的身量已经越了王疏月半个头。少年长成,但骨骼却仍然纤秀,皮肤未经岁月摧残,在金阳之下显露出一种隐隐的文弱之气。

她抬头含笑望向他。

“这么年轻,就学你阿玛皱眉。”

他一怔,忙低头掩饰,“儿臣没有。”

“有不开怀的事,要说啊。”

“我……”

天知道,他此时有千言万语想在这个女人面前表达。然而,他到也明白,说了,她也会伤心。

“儿臣没有不开怀的事,只是恨自己办差不经心,有负皇恩。”

她笑了笑。轻道:“越大越不爱说真话。”

“和娘娘……恕罪。”

她摇了摇头:“和娘娘没有怪你……嗯……”

她看了一眼天时,续道:“出宫吗,和娘娘送送你。”

“好,儿臣扶您走。”

她没有应他,转而挽着他的手道:“不了,和娘娘挽着你走。”

从月华门到乾清门的宫道并不算长,母子二人却走了很久,金翘和恒宁身边的太监遥遥地跟着,其余的宫人也都退避得远,金阳铺满的石板路子路上空荡荡的,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你不用迁就和娘娘,大可把步子迈得快些。”

恒卓一怔,低头见王疏月正望着自己。

他不由喉咙一哽。“小的时候,我走得再慢,您都迁就我,如今,我怎么能如此不知恩。”

王疏月抬起手,拂掉他头顶的一丝草絮。

“不要听外面的人说,我希望我的孩子知恩图报,却从来不希望他们被“恩情”捆缚一生。恒卓,你和恒宁没有差别,和娘娘希望你大胆地走你想走的路,做你想做的事,不用因为和娘娘的,而退避。”

“和娘娘……儿臣……”

她一下子掏出了他的心事,然而言语婉转,恳切,全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痛。

“儿臣对不起您。”

“没有呀,你是因为体谅我,才一个人闷着。”

她一面说,一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小的时候,和娘娘能把你护在身后,可是等你大了,大到为你阿玛分忧,为天下臣民谋福祉的时候,和娘娘就护不住你了。你们都是皇家的孩子,很多事,避不了。甚至,和娘娘的见识,眼界,都不如你,好些话,连自己都觉得浅薄,更别说拿来劝你,所以啊,恒卓,我也就只能陪你这么走走,陪你散散心。你别嫌和娘娘烦啊。”

“怎么会!”

他说得有些急,步子也跟着顿了下来。

王疏月道:“你和你阿玛一直很像,说几句就要急。”

她说完,回头唤金翘过来。从她手中把红木食盒接过来,交到他手上。温和道:“这个茯苓糕,做了有一两日了,你总是不肯来,连带你的福晋她们也不肯过来了,和娘娘也不知道怎么带给你,今儿既过来等你,就一并带来了。”

恒卓低头看向王疏月的手。虽然她已过了三十岁,手指却依旧保养得很好,只是关节处仍然依稀可见几处难以消退的伤痕。

好像,自从她受过拶刑之后,手指时不时地会发疼,沾冷了水之后,更是会疼得钻心。所以就很少再亲自挽袖,为他做茯苓糕了。这一盒茯苓糕,又不知让她遭了什么罪,恒卓心疼她,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她像看出他在想什么,随意宽他道:“这几年,我也懒了,偶尔起心做做,自个尝着也不是从前的味道。慢慢就做得少了,好在你们也都大了,好像也大爱吃了。到不像以前那样,为了这一块两块的地,整天围着我瞎闹。”

恒卓听她这样说,忙一把接过来:“谁说的,我就爱吃您做的茯苓糕,小的时候和弟弟抢,如今弟弟在,我也是要抢的。毕竟您做的茯苓糕,哪里都买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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