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在手(18)

“是娘娘娴静端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颂赞,可惜奴才嘴拙,找不到任何能配得上娘娘的词。”

皇后被夸得飘飘然,掩着嘴笑个不停,“既然你一心向着本宫,那便留在这坤宁宫,伺候本宫吧。”

锦一一怔,委实没预料到这皇后会把自己留在她的身边,大概是马屁拍得用力过猛了吧。

“能跟在娘娘的身边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奴才感激不尽。”她顿了顿,尝试着看能不能让皇后放过她,“可是奴才最近身子不好,要是把不好的东西传给了娘娘,奴才就是死也不担不起这罪啊。”

结果这话过了皇后的耳朵,又成了另一番意思。她颔了颔首,同意道:“离新年还有五六日,你就先好好养身子吧,过了年再来也无妨。”

“……叩谢娘娘。奴才定会竭尽所能,好好服侍娘娘,为娘娘分忧解难。”

不知是不是跪得太久,锦一走出坤宁宫时,步子都是虚的,走得偏偏倒倒,若是风再大些,似乎就能将她吹倒。她倚着影壁,想要歇一会儿。

不过是进了一次坤宁宫,怎么所有都化为乌有了。一想到再过几天,她的颈间就会时时刻刻都悬着一把刀,每走一步就要担心下一刻她的脑袋会不会就掉了,就觉得胸闷得紧,像是喘不过气来。

若不是因为萧丞那番故作姿态的话,她也不会被逼到这种境地上来。可把她放在这个位置,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还想要她来替他讨好皇后么?

锦一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作何打算的,一路上又走走停停,从坤宁宫走回去硬是多花了半柱香的时间。

站在外面的邵生见她回来了,一溜烟地跑了过来,看她脸色苍白,和丢了魂似的,扶了她一把,问道:“怎么样,没出什么大事吧?”

自那晚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她碰面。原本以为她跟着督主走了,也算是保了命,不会吃什么苦,可现在看看她这幅模样,倒是生出一些酸楚来,觉得督主也真是下得去手。

锦一已经走了一长截路,实在是不想再浪费力气和他说话,也懒得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了,直接将大半个身子都靠着他,由他扶着走。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让你别惹督主,别惹督主,你就是不听,弄成这样是想让谁心疼啊!”邵生真想狠狠揪她,又怕下了手她就真的起不来了,只能恨铁不成钢,过过嘴皮子干瘾。

锦一觉得很委屈。明明每次都是她差点被萧丞害死,怎么到了这小子嘴里总是会黑白颠倒?她不争气,她一个神宫监的小太监,连奉天殿都没进去过,能怎么争气?宫中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人,她能为自己做什么?萧丞在紫禁城里一手遮天,他看她不顺眼,弄死她不跟碾死只蚂蚁似的么?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要是说出口来,也不知又要被念叨多久了。

邵生那头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她,嘴皮子上下翻动就没消停过,她一路往前走,全当没听见。眼见她马上就要进院子,他好歹是住了口,声音也低了下去,别扭地叮嘱:“千万长点儿记性,别再说瞎话了。”

原本急着回屋的锦一是真真不想再走半步了。

如果说每次见了萧丞都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的话,她愿意随时都躲着他,就像老鼠见了猫那样躲也无所谓,毕竟不见则无灾。

可天往往不随人愿,有时甚至还会和她所希望的背道而驰。譬如此时,她不想见萧丞,偏偏萧丞就在里面。而她,也必须进去。

邵生没有注意到她低迷的情绪,扶着她进去后,又一人退了出来。

海棠树早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桠,厚厚的雪堆在上面,之前锦一嫌太单调了,便在树枝上挂满了小小的红灯笼,倒也可以看作是开了一树的海棠花。

萧丞就站在树下,身上的曳撒同周遭的雪一般白,墨色的披风却比夜还黑,就是这么一站,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失色。

积在路上的雪已经被扫到了一边,走路也不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所以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好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神情模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没有说话。

于是锦一也不出声,就站在他的身后等,还以为会等上一些时间,又听见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皇后都对你说了什么?”

锦一撇撇嘴,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还有什么可装的。

“奴才还没来得及感谢厂公提拔,娘娘说了,让奴才年后就去坤宁宫当差。”

萧丞自然是听得出来她这话中的嘲讽之意,也不觉得她这语气有何不妥,只是转过身道,“薛公公这话奇怪,皇后娘娘赏识你,是你的本事,和咱家没什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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