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番外(34)

作者:西瓜珍宝珠 阅读记录

岑开致叹了口气,脱了鞋袜给钱阿姥看自己的足。

她的足纤长秀美,脚趾粉嫩剔透,只是尾趾出奇的小,像是萎缩了。

“我也裹过一日,还没捏断脚背,只是折了小趾。我耐不住,夜里爬起来用牙扯烂了裹脚布。阿娘被我气得不行,说这是你自己闹得,可别后悔。”

岑开致想起这事,心头还是一紧。

“我不后悔,我很后怕,怕自己万一被缠了足,一双三寸脚,如何挣得银钱养活自己?我连站都站不稳,如何从张家逃得脱?”

钱阿姥没说话,只看着阿囡捧着兔子灯,绕着香案蹦蹦跳跳,等着祭完了财神好祭她的五脏庙。

公孙三娘出身就不好,身边没人裹足,可她养母就是吃的就是裹足这碗饭。

她自幼进出宅院看养母给人裹足,那脚背被折断的骨裂声,女孩凄厉的惨叫声,一条条浸染了血红与黄脓的裹脚布,基本就她童年噩梦的全部。

岑开致是没遇上她养母那样的裹足婆,不然用布段将你捆得严严实实,饶是个壮汉也挣不脱,只能生生熬着痛,等着骨头和血肉都长到一处去。

“还,还是别给阿囡裹了吧,真,真的很疼。”公孙三娘同钱阿姥虽然相处融洽,可是非亲非故,也不敢太过干涉。

“我再想想。”钱阿姥还是迟疑。

岑开致虽是这老幼的恩人,但到底不是血亲。

公孙三娘有些担忧的看向岑开致,怕她太霸道,逼得阿姥不许给阿囡裹足。

寄人篱下,钱阿姥也许只能答应,可等阿囡长大,谈婚论嫁,为此又埋怨上岑开致,岂不是太冤枉?

不过岑开致没有再说,也只点了点头。

这个中秋,云雾朦胧,始终不得全然的圆满。

中秋过后,岑开致又得了张家的信儿,让她见曲氏去。

每回递消息的都是个小厮,从不见内宅女眷身边的仆妇,岑开致就是猜也猜得到,这几回都是张申的授意。

能见曲氏自然是好,可又出自张申的意思,岑开致心里便有些惴惴。

张申这人素来有些古怪,说他忤逆倒也晨昏定省,说他孝顺却总是自作主张。

总之是长辈面上抓不住他的错,但细细的想来,却是一丝尊重也无,一丝敬畏也无。

自打食肆开门,张家一直都很安生,从没来闹过,岑开致心里清楚是被张申压制了。

如此这般,待他便不好太过冷言冷语的。

“说是放榜了,你家少爷考得如何?”

“已是举人老爷了。”小厮美滋滋的道,想来是得了不少的赏赐,“少爷知道您关心他,一定高兴。”

岑开致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被他说得好似自己有多么殷切盼望。

张家门口萦绕着一股炮仗的烟火气,却没有张灯结彩的,也没有人撒铜钱和高升饼,只有几个讨口彩的帮闲不依不饶的黏在门边。

张申扔了把铜子给他们,神色阴沉不愉。

“怎么了?大好的日子。”岑开致问。

见到她,张申的表情松了几分,笑道:“一个举人罢了,敲敲打打的惹人笑话。”

“这倒是,临安城的举人老爷满大街。”公孙三娘顺着张申的话道,“不如等中了进士再庆祝。”

张申脸颊肉莫名的跳了跳,像是强自在压抑着什么,依旧笑道:“不错。我也要去见祖母,一道?”

岑开致不好拒绝,只是与公孙三娘落在后边,一路上说着闲话。

“午前我给松涛书塾的先生送饭,看见个大男人给先生打手板,说什么朽木不可雕也,乐死我了。这人呐,咱还认得,猜一猜?”

岑开致想了半晌,道:“想不明,谁呀?”

“泉九!”

“他去书塾做什么?还被打手板?”岑开致想不明白。

“说是江大人让他学,想让他考明法科,得个正经的官职。”

泉九起初只是为了找份差事可以自理,免遭兄嫂的白眼,但越干越是喜欢。

他又是正经的良民,可以考科举,江星阔也是惜才,这才出言提点。

可泉九虽识字,却不是个读书脑袋,明法科虽比考进士容易,但也要考试七场。第一、二场试律,第三场试令,第四、五场试小经,第六场试令,第七场试律。【1】总之,不是泉九可以信手拈来的,只好又厚着脸皮又去寻了一位先生指点文意。

先生虽赞他不耻下问,勇于上进,可板子却一点都没含糊,打得他手肿得像猪蹄,连刀都握不住,还叫徐方一通笑话。

泉九与科考,这两个词凑在一块,岑开致觉得新奇,但想到是江星阔提议,又觉得未必没有可能。

“你们所说的这位官爷可是有蕃邦血统的那位?”张申似乎也有兴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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