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登天子船(60)

作者:花月鹄 阅读记录

她望着父亲,像盼着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见女儿如此,本还忧心忡忡的萧用霖倒是一声轻叹:“曼儿确实长大了,爹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这样的人,但这样的人,世间上也是有的。”

萧曼没作声,似乎又陷入了迷惘。

而萧用霖则是目光淡淡,像在怔望什么,又像是神游在外,好半晌又说:“曼儿,爹想过了,等这阵子风波过后,爹就辞官,咱们离开这京城,你意下如何?”

才一晃神的工夫,父亲居然说起了这个。

辞官,离开这京城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父亲一生的宏愿不就是想有一番作为,能留名青史么?

果然,自己的那个梦也影响到了父亲,已经不能像从前那般心无阻碍了。

“女儿都听爹的。”她眼中带着笑,心里却是苦涩。

“爹今日同你说的这些,你就莫再同子钦说了,他与咱们不一样,离开了咱们,他能够走得更高更远。”说到后来,他的目光重又变得沉定下来。

萧曼纠蹙着眉,竟是全然想不起梦里有关义兄的一切,就像秦恪,他们似乎都没有在梦中出现过。

秦恪从萧家出来的时候还未走多远,半道上就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驾车的长随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上车:“秦公子,我家主子有情。”

秦恪没有动,只乜眼瞧着那马车,旁边的长随也不催促,躬身站着,片刻之后,就听那马车里传来沉涩的声音:“秦公子,你见过这个就明白了。”话音刚落,就看一只枯手从帘子伸出,掌心还托着一只木雕老虎。

他垂睨着眸,目光冷淡,但还是点点头,随他们去了,去瞧瞧那人说什么也好。

马车一路进了皇城,沿着幽幽的宫巷隐没在黑夜的重重殿 * 宇中。

在天子居所落脚的那一刹,竟有种虚浮不实的感觉,脚下的每一块金砖都是他所熟悉的,身旁的每一根金柱,也都是幼时玩耍最爱躲藏的地方。

这会子是什么感觉?

悲伤?还是不舍?

秦恪觉得理应是恨,也只有恨。

从骆忆川找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皇帝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他也在等着这一天,出了考凭这事的时候,他便知道这天就快来了,为了准备周全,他还伺机去找了那丫头,药也好,针也罢,总得在自个儿身上留些什么。

“来了,是恪儿么。”

风从敞开的窗中灌进来,拂卷起赭黄的幔帐,那后头坐着个人。

“朕没想到……没想到……”

“皇爷爷是没想到我还活着吧。”秦恪垂着眸,敛中眼中的锋芒,唇角坠着笑。

幔帐后沉默了一会儿,又有声音传出:“当年那一场灾祸,带走了你父王,也带走了朕的太子……”

“皇爷爷,你知道,那并非灾祸。”秦恪忽然抬眸,定定地望着那幔帐后的人。

“所以你对朕也心存怨恨?宁肯在外飘零,也不愿回宫?”

“皇爷爷是天子,也是万民的君父,肩上担的是家国,所以有些事君父不能做,但是我却不同……”秦恪眼中没有一丝的迟疑,甚至唇角依旧噙着笑,淡然风轻,落落坦然,“父母之仇不报,枉为人子。”

说完这话,他忽然跪拜在地:“草民秦恪,在此请求圣上能许我科考,用自己的方式查清父母的死因,将凶手绳之以法。”

四下里一片沉寂,唯有风声呜咽,仿佛是悲鸣一般的倾诉。

“好,朕……准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天子的话更有用?

秦恪悬着的心登时回落,又伏身跪拜。

幔帐后轻声哀叹:“恪儿,自从你父王走后,朕的太子之位一直虚悬,你可知为何?”

秦恪促然抬起头。

“因为朕不糊涂,何人能继承大统,朕心里有数……好了,你去吧,朕都等十多年了,再多等几年也无妨。”

风更大了,牖扇磕碰着发出的声响刺得人心神恍惚。

秦恪出养心殿的时候,刚到子时初刻。

外边早已是一片萧寂,只有这里灯火熠熠,脚才踏上玉阶,便有位上了年纪的内侍上前,躬身行礼道:“殿下且慢。”

秦恪认得这人,是皇帝的大伴,小时候还哄逗过自己,先前在路上让人拦下自己的也是他。

这会子叫住自己,还能是什么意思?

一切不都在预料中么。

果然,也不用他询问,那老太监温然说道:“主子方才闻到殿下身上有股药味儿,所以才差老奴来问问,殿下可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请御医瞧一瞧?”

秦恪微垂着眸,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有些郁郁:“ * 十多年的老毛病,现下已无碍了,请圣上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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