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氏女+番外(50)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及笄年龄的犯官之女,说不得好亲事,但她跟着女学的一位先生学得一手琵琶,又通晓诗书,先生怜悯她的遭遇,推举她去商户家里做女师。年复一年,在望海州小有名气,凭借束脩也能养活自己与母亲。每月上交舅母一部分钱银不白吃家里。

十八岁那一年,清嘉去城里的赵姓商户家应聘,赵家在望海声名不显,家宅不过平常,一应吃穿住用却是上等。清嘉才上任就发现不对劲,家中女儿众多长相不相似,婢子们侍奉也不尽心,里里外外人来人往,却没见到女主人。

清嘉问询学生,学生们只推说家中都是家主做主,她们全是家主的妹妹。赵家哪里来的这么多如花似玉正值妙龄的妹妹,叫人生疑。清嘉第二日就推说生病,请舅舅去辞了差事。

赵家的家主名赵富,隔日亲自带着媒人上门求娶清嘉。清嘉早将疑点一一告知亲人,且赵富年近三十,样貌不协,做母亲的当然不同意。赵富放下礼物就变了个人,态度极其强硬。宣称清嘉已是他的人,两人早有首尾,他是男人有担当,这才上门提亲,如果不愿意,就不要怨怪流言蜚语不近人情了。

舅舅是望海州的录事,在望海有几分声名,哪能接受这样的羞辱。当场将人轰出大门,转头安抚怒不可遏的亲人,表示明日就去衙门告他一状。结果,舅舅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形势比人强,清嘉被迫嫁人。赵富得意洋洋的嘴脸,清嘉能记一辈子。

清嘉嫁给赵富后才知道,赵富是望海红楼的主人。虽然勾栏瓦肆总被称呼为红楼,但在望海只有一座城西的红楼。红楼外表平平无奇,内里的装饰极尽奢华,明面上只做酒店,偶尔有人来吹拉弹唱的也是请来的师傅,不做皮肉生意的。实际上,是达官贵人的淫窟。清嘉嫁进赵家之后就成了红楼的琵琶女,不但要给其他被赵家控制的女子授课,晚上还要陪客。

王游就是她的客人之一,也是近期最重要的客人。清嘉将此事告诉王游当然不只是讲故事,而是盼着眼前这个男人作为刑部尚书家的公子,可以将事情转达给他的父亲,使得赵富的罪孽得到惩处。

王游听得泪满衣襟,离开望海州前问清嘉愿不愿意随他离开,衣食无忧是可以保障的。再多的,就不符合王公子游戏人间的理想了。将这件事告诉家里的老头子,老头子或许会管,但王游的好日子也结束了。他是一个纨绔子弟,睁一只眼闭一只就好,为了一个女人得罪太多人不值得。

清嘉沉默了。

她的寡母舅家都在望海州生活,擅自逃离不过是给家人平添负担罢了。眼前的男人,再怎么英俊潇洒、挥金如土,也不过是个赵富一样的男人。

擦干眼泪,还是得继续在这座女人染红的高楼里苦熬下去,或许哪一天能熬出头,或许就这么死去也未可知。

这一切和王游没关系,他同情、怜悯,然后飞快离开了红楼,身后是男人训斥责打女人的声音。

清嘉在王游笔下成了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子。

文末一句“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了结全文。

仅此而已。

她的无助、绝望是不被放在心上的。

她求家,家无能助,求国又无门,遇见的都是拉扯她坠落的嫖客。嫖客只关心自身的体验,感怀落难女子的遭遇,热衷于劝妓子从良,也热心于拉良家妇女下水,却绝不肯多耗费一丝一毫的力气的。

她能信任谁,又能选择谁。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远路应悲春晼晚,残霄犹得梦依稀。

马车颠簸一下,将姬羲元从幻想中惊醒,不知不觉间书早就放下了,抬起头来时泪流满面。

姬羲元看书时不喜欢有人打扰,春月坐在车外与赶车的太监闲谈,此时感到颠簸,责问前方开路的侍卫两句后,春月连忙掀开帘子查看:“殿下……”

见姬羲元落泪,春月一巴掌呼在马夫背后,“停车,送温水来,殿下的茶盏打翻了,我去打理一下。”

小太监一个激灵,停车喊人:“春月姐姐莫急,我这就去。”

姬羲元掏出手帕擦干了眼泪,眼角与鼻尖的红色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

春月胆战心惊地倒出一杯茶端给姬羲元。

姬羲元慢慢喝了,沙哑着嗓音道:“你去把常霆叫过来。”

春月领命刚要转身下车,姬羲元又问:“林丑是不是已经离宫回老家养老了?”

林丑是宫里负责行刑的老宫女,满五十岁后得了恩典赐金回乡,已经三年了。

春月应了声,“说来也巧,林嬷嬷家住丰登县,离望海州不过三日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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