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金枝(67)

作者:柏盈掬 阅读记录

两年前飞棠关一役,北燕折损大批精锐,大庸都城门户险遭攻破,举国动荡,填进去巨额银钱及兵马。

解斓不由想起这次回京后,父亲对他说的话:这其中,获利最丰者,非季督尉莫属。

他由此挣下在京城展露头角的本钱,于解、季两家把持朝政、与皇权分庭抗礼的复杂格局中,成功站稳脚根。

解斓彻查军饷案,越是深入,越惊觉事出蹊跷,心头有巨大的疑惑,只觉蒙在其上的最后一层纱将要掀起,眼下却被季以舟坚定阻隔在前。

北燕精锐兵马,是如何绕道潜行至飞棠关下的,这件事在战役结束后,除了身在幽州的解斓觉得奇怪,季以舟也是同样。

解斓的调查是从青翼两州边关开始,季以舟则从飞棠关反向追查,反而比他还要早,捕捉到一线真相。

这件事的源头不在边关亦不在北燕,而在京城。

在他得知季威派人前往徐州时,便命人尾随在后,季德查到那批墨脂的货主,再次确定了季以舟的猜测,因此赶在他吐露关键线索之前,当着几个族老的面灭了他口。

这件事不能再查下去,背后的真相绝非人人都能接受。

解知闻想用解斓来牵制他,无非是想重掌京畿兵权,他自认为很了解这个儿子,解斓行事一丝不苟,认定的事,不追查到底誓不罢休。

这父子俩加起来,得有八百零一个心眼,解知闻独占八百。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解斓对季以舟的信赖和兄弟情,大概也包括季以舟自己。

解斓拿开按在肩头的手,站起身与他对视,良久,终是释然一笑,点头做出让步:

“好,我听你的。”

与过往在幽州,每一次战情难抉时一般,两人意见相左,解斓都会选择听他的。

解斓拿过搁在几案上的长匣子,打开给他看。

“嚯,这么大个老山参,给我的?”季以舟明知故问,伸手去拿。

先前的回避与猜疑都揭过不提,两人重归过去的默契。

“给凌老夫人的。”解斓拍开他的手,“走,陪我去趟肃宁侯府。”

季以舟心口微微一热,继而那颗心不再听从他的指令,自行活泛起来,扑通扑通跳个没完。

刚才霍闯叫人来传了话,她今日也在那儿。

解斓奇怪地打量他忽然涨红的脸,笑意十分真诚,“哦对,凌老夫人也是长公主的外祖母,你更该去拜见一下长辈。”

*

凌老夫人得知这两人上门,习惯性先去看凌靖初。

当年对解刺史的不满,其实在她这儿已然翻篇儿,不论如何,长子战死,罪责并不在他,反倒是之后屡次帮扶,才保得侯府未被撤爵。

只不过靖初这丫头性子执拗,仍旧咽不下那口气。

凌靖初反过来提醒祖母,“季督尉……就是太后给裳裳定下的未婚夫婿。”

“瞧我这老糊涂……”

凌老夫人一拍额头,先让人去二房叫长公主,一面催着请客人进来说话。

谁知进来的只有解斓一个,老夫人往他身后瞧了好几眼,大感失望。

解斓问安后递上礼盒,替兄弟打掩护,解释道:“季督尉怕惊扰贵府女眷,在外等候。”

老夫人讶然,不知未来孙婿身有怪疾,反当他是知礼之人,不由笑得慈蔼:

“看来是个好孩子,不妨事,叫他进来吧。”

听见有外客来,几位小娘子早都避去屏风后的碧纱橱,只剩凌靖初在旁,斜觑一眼解斓,心道:

人家季督尉好歹将来是这府上孙婿,你倒不拿自己当外人,就不怕进来冲撞女眷。

陆霓自侧门而入,扬声说道:“外祖母,还是别叫进来的好。”

这屋里屋外到处是人,季以舟进来,万一恐女症发作,保不齐就得暴走行凶。

跟在她身后的凌二爷已抢上一步,对着解斓行了个大礼,“下官见过大人。”

解斓愣了一下,虚扶住他,眼睛看向凌靖初,“这位是?”

凌靖初别过半边身子,避开二叔激动的眼神,他前两日一回来就找她搭线引见解斓,被她当场拒绝。

倒不是不愿帮二叔一把,她当时是这么说的:解大人行事不近人情,二叔你与其托关系找门路,不如坦白交待,贪墨得不多的话,判不了几年。

被凌二爷直呼她大逆不道。

此时,凌二爷三言两语交待了官职从属,解斓听明白后,果然眼神就没那么温和了,言辞转得很正式:

“凌大人还是等兵部传唤吧,朝堂之事,不宜私议。”

“东西真的是冯库长给下官的,原封不动一件不少,下官愿尽数充公,就是处罚嘛……”

凌二爷照着长公主教的说辞,谁知还未说完,已被她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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