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金枝(78)
伤口都处理完,陆霓回头问云翳:“解药配好没有?”
“马上就成,你先把他胸口的药膏弄下来一半,把解药给他填进去,这乌蔺要拔净很是麻烦,恐怕还得好几日功夫。”
“这么久!”陆霓小声嘀咕,心里琢磨起事来。
云翳端着一钵红褐色药泥,才刚走近,季以舟抬起一只脚抵住他小腿。
“敢给本督下毒……你找死!”
醒了?!
陆霓愕然抬头,不知这家伙什么时候醒的,刚才调戏她是装的不成?
“你自己中了毒箭,倒来冤枉咱家。”
云翳一口推得干净,还要倒打一靶,气冲冲躲开他。
“好心不识驴肝肺,要不是咱家,季督尉你怕是早中了人家奸计,就知道跟咱家这儿装能逞横,也不看看你这一身伤,谁帮你上的药……”
季以舟下颌一挑,“她。”
陆霓:“……”
本宫是好人。
云翳白被主子抢去功劳,指着自己的鼻子,兀自喋喋不休。
“那、那金创药是咱家独门配方,太医院多少人都要不着,这个……医毒不分家你懂不懂?赤芨花很贵的,要不是为解你身上的毒,咱家才不会拿出来。咱家解毒的本事,季督尉你都不知道……”
“云总管下毒的本事,本督已经深有领教。”季以舟眼神阴恻恻。
云翳拿哀怨的眼神去瞧长公主,两手一摊,“殿下,要不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奴婢治不了他。”
你治不了,本宫来治。
作者有话说:
陆霓:专治各种装晕占便宜撒娇卖萌八百年。
季以舟:谁装了,我这是发乎情……
第39章 养伤
季以舟微垂眼眸, 静静看着长跪在面前的长公主。
先前像是一场半梦半醒的幻觉,有些记得、有些又含糊。
脑海中最清晰的片断,便是眼前的人给他上药, 眸中蕴含的温柔, 与那次给他包手时一样,却又有些不同。
离得这般近,她眼尾卷翘的睫羽下一片嫣红靡艳, 微微红肿, 水润的桃花眼,这会儿瞧着真像一枚熟透的桃子。
他硬生生止住抬手轻抚一下的冲动,低沉嗓音尤带暗哑,如醉酒初醒。
“殿下为什么哭?”
是因他受伤吗?
陆霓正把箭伤上的药膏刮下来, 耳中听着他这么个调子, 怎么还跟麻晕过去时的一样,忍不住说了句气话。
“还能为什么?昨日被督尉气的呗。”
季以舟:“……”
虽说有点失望, 不过——
气了一天, 他又忍不住唇角微扬。
药膏抹匀, 箭伤往下一点的位置,一个狰狞的旧伤出现眼前。
先前这处血污一片, 皮肉外翻, 她还未留意到——这就是三年前, 秋水簪留下的伤口。
她把玉匙搁回盏里,指尖小心触上去,“还……疼吗?”
语声中,一丝愧疚终是不自然流露出来。
“嗯。”
头上的声音复又带上冷硬, 新仇旧恨糅杂一处, 心结难解。
“臣依殿下所指, 在太后的小佛堂搜寻一遍,也没寻着那份遗诏,该不会……殿下是有心诓臣的吧?”
“没有么?”
陆霓稍退开些,仍旧保持跪姿,仰头与他对视,不无遗憾道:
“既是伪诏,太后为免日后留下把柄,销毁了也是有可能。”
当初这个提议本就为拉他入伙,万一真取得伪诏,自可留待后用,若是不能,便算做他的投名状好了。
迎着他隐含审视的目光,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本宫也未料到,以季督尉的能耐竟会失手。”
季以舟嗤地一笑,“也是不巧,恰好撞见解太尉深夜进宫见太后,他手上有支暗卫,人数众多,且个个身手了得,臣不敌,险些暴露身份。”
这话他刚才麻着的时候,已经交待过一遍,一旁云翳总算逮着机会表白,忙道:
“季督尉你还不知道,太尉给你挖了个坑。你中的箭上涂了慢毒,只需掐着发作的时辰,随便寻个借口,将能出入宫禁的人聚到一处,立时就能查出是谁。”
季以舟脸色一沉,眸光晦暗。
陆霓故作惊讶,“太尉深夜与令姑母独处?这怕是……有违宫规呀。”
说得像她全不知晓那两人有私情一般,季以舟又怎会信她?
“臣办事不利,只得连夜逃进公主府暂避。”
拖本宫下水,你怎么好意思说得这么坦荡?
陆霓强撑出笑脸,“季督尉替本宫办事才致受伤,本宫理应尽心照料,你既撞破解太尉的好事,想必这会儿他正全力捉拿,不如……你先在本宫这里住上几日。”
她这么好心?
季以舟一时讶然,先前的那丝希翼又升上来。
“殿下不怕……受臣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