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金枝(99)
“不是找他。”云翳吞吞吐吐露了个口风,“夷轲道人……啊,就是我师父的兄长,跟嘉木是同门师兄弟。”
“他……人在京城?”陆霓一惊。
这人才是眼下青翼军饷案的主犯,解斓怕正四处缉拿他呢。
她沉下脸,“云翳,这些事儿你还打算瞒本宫多久?”
云翳摆摆手,“你别问,时机到了,奴婢自会告诉你。”
这尊卑不分的态度,要让季督尉瞧见,又该拳头痒了。
一些有伤阴骘的事,云翳尽量不让长公主沾手,这个做法,与正熙帝和许兆是一致的,也是他和长公主主仆一场,最大的默契。
陆霓眉眼间染了一层寂寥,看着他出去,喊了声:“后日书坊开业,你得回来陪本宫一道去。”
云翳插好拂尘,一扬手,算作回应。
作者有话说:
宸哥儿:这个哥哥哭了。
季以舟:叫爸爸……
陆霓、凌靖初:你礼貌吗?
第49章 司徒
云翳扯了张条凳坐到刘婆子面前, 柔声细气道:“哎哟瞧你,怎么瘦成这样儿了。”
烛火明灿落在他脸上,能看清瞳仁间一层薄薄的白翳, 令他显出两分阴森可怖来。
刘婆子被关了几日, 委顿得嗓门都不洪亮了,哑着声儿哀求,“云总管, 老婆子冤枉啊。”
“知道的, 咱家这不是来帮你了么。”云翳从怀里摸出个药包,“吃了它,你就会说真话,冤屈不就洗脱了。”
“好好好……”刘婆子连连点头, 毫不犹豫张大嘴, 等着他喂药。
这府里人都知,云总管本事大着呢, 生死人肉白骨, 死人能治活, 活人也能给治死……
因此没人敢得罪他。
刘婆子敢吃他的药,本身就是一种自证清白。
云翳便把药粉倒进她嘴里。
其实哪儿有什么让人吐真言的药?真这么神奇, 他早喂给太后吃了。
幻剂入口, 刘婆子恍恍惚惚跟做梦似的, 云翳把那天的经过又问了遍,说法一致,他心里多少有了数,起身离开。
*
凌靖初到来, 陆霓让人去西厢请季以舟时才知, 那人一大早就出门了。
他搬离正房后, 两人之间的相处倒更像夫妻了——是那种感情不怎么样,不大见面、各忙各的夫妻。
季以舟开始早出晚归,俨然把她这儿当成自己家,出入招呼都不打一声儿。
陆霓啧啧叹气,明知道今日漓容郡主一来,宸哥儿的身世就该大白了,他这会儿避出去,分明就是心虚,不想承认罢了。
“怎么了这是?”凌靖初奇道。
前段时间听说季督尉住进长公主府,她就没过来瞧宸哥儿,跟解斓一样的想法,怕打扰了他俩。
昨日陆霓派人来请,一见了她,倒像抓到救命稻草。
“唉,别提了……”
陆霓把事情一说,凌靖初跟她一模一样的表情,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接着不约而同捧腹轰笑。
笑完,凌靖初神情严肃,郑重道:“裳裳,他喜欢你。”
轮到陆霓笑不出了,摆了摆手,撇过此事不提,她今儿还得跟表姐坦白呢。
陆霓带她进了书房,挥毫书就一幅横披,搁下笔,她微垂着头,纤长睫羽抬起,眼含歉意,抿唇看着表姐。
凌靖初面上的笑容一点点落下,转为震惊和讶然,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撑着额头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陆霓别说话。
让表姐静静。
同样的事,一个字没说,凌靖初就懂了,陆霓心想:季以舟果然是头蠢牛。
“你、你……好你个裳裳呀,骗了表姐这么些年!”
凌靖初起身站成只茶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脸上是想哭又想笑的模样,连连嗟叹。
“枉我日思夜想,老太太找的那些一个瞧不上……”
其实长公主开书坊的事儿,她也听到些传闻,更知道那两个面首,裳裳跟他们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如今外界都称,甘霖先生是长公主府的清客。
她还想着,明日让裳裳牵个线,见见真容,谁知……
那是个冒牌货,真“先生”就在眼前。
“……散作甘霖洗瘴烟。”
凌靖初喃喃念诵,一脸失魂落魄。
陆霓在她边上一个劲儿作揖讨饶,“表姐,裳裳错了,要打要骂全凭处置,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好不好嘛。”
说着,扭股儿糖一般缠在表姐身上。
要叫季以舟看见这一幕,恐怕会气到吐血。
这般会撒娇扮乖的长公主,要是拿这个态度来跟他澄清当日的事实,他一定甘之如怡,不,欣喜若狂。
眼下,他正在皇宫听封。
作为新帝登基的首要功臣,太后十分慷慨,册封季湛为正一品大司徒,位列三公,文臣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