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贤妻太薄情+番外(195)

作者:苏幕幕 阅读记录

此行只带了燕儿一个丫鬟,与薛宜宁一同坐在马车内。

出了凉州城,再往西行,人烟渐渐稀少,沿途偶尔竟能看到尸体和就地掩埋的新坟。

那是没能走到凉州城的战乱流民,或是病死,或是饿死,永远地留在了异地他乡。

晌午时,他们到了军营。

因孚良被占,主将营帐往后移了数十里,到了离凉州更近的阳川镇。

骆晋云离开军营已有一日一夜,此时一到便召集部将商讨

后续作战事宜,只能让燕儿先带薛宜宁在他营帐中休息。

此地比凉州还冷一大截,燕儿让她坐在床边,见帐中有碳盆,只是没火,便自己去想办法生火。

待火生起,有伙头军送来一碗羊肉汤饼,说是大将军吩咐,专门给夫人做的。

那羊肉汤饼一送进来便是香味四溢,冒着热气,燕儿连忙道谢,然后将汤饼送到薛宜宁面前。

“夫人,吃一口吧,再不吃,难不成你是要饿死自己?”

薛宜宁如之前一样,不说话,也不看她。

燕儿无奈将碗放下,只能担心又无措地陪她发呆。

碳火缓缓燃烧,让营帐内越来越暖。

天色渐暗,外面也沉寂下来。

燕儿坐着坐着,不由就觉昏昏欲睡。

就在她靠着床边睡着时,外面突然就响起一阵雨声。

草原上的雨,原来是另一种声音。

薛宜宁一动不动看着帐帘外,不由自主站起身,走向外面。

夜幕早已降临,营帐外,是一个又一个营帐,连成一片,除了远处冒雨巡逻的士兵,再不见一个人。

她站在营帐外,仰起头,任雨冲刷着自己的脸。

那头戴黑纱帷帽的身影,时时浮现在她眼前,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仍在她耳边萦绕。

从赠她琴谱开始,他知道她,可她不知道是他。

她后悔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她明白,一句话都似一把刀,一刀一刀捅入裴隽的心房。

最后他问她,是不是与骆晋云伉俪情深,并不再怀念前尘往事,不再怀念大越,也不再怀恋他。

带她去福州,是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她最后悔,她竟然承认了。

为什么要承认呢?为什么不愿多说几句呢?

她当然不是,那时她想的只是凉州,只是这片江山和百姓,丝毫没想到其他。

他在问她,是不是时隔三年,她已忘了他。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给了他那样一个无情的回复。

他该是怀着怎样的悲痛与绝望,才会选择死去?

她甚至都没能好好看他一眼,她以为那是个不相干的人,以为那是个为自己功成名就而陷江山于危难的人,所以她不想多看……

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她以为她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上天赐予的一切痛苦和灾难,可时至今日,她才知道不行,她做不到,承受不了。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裴隽的死,不知该怎么赎自己的罪。

边城的天,如此寒冷,边城的雨,如此冰凉。

当雨水浇透衣服,冰凉浸入肌肤,整个人冻得失去知觉,心中的悲痛被身体的痛苦所掩盖,她才终于觉得似乎好受了一点。

就好似头痛,便砍断了腿,那样只有腿疼,头痛便不那么强烈了。

骆晋云回来时,薛宜宁就倒在营帐外的草地上,头发,衣服,都在草地的积水中泡着,脸白得似乎这不是个人,只是被人丢弃的一只人偶。

“宜宁!”他立刻将她抱起回营帐,此时燕儿才因他这声急呼而醒过来,见他怀中湿淋淋淌着水的薛宜宁,脑中一懵,已忘了要做什么。

骆晋云将她往床上抱,立刻吩咐道:“快去叫军医!”

燕儿连忙出去,冒雨去打听军医在哪里。

薛宜宁醒来时,一睁眼便对上骆晋云的目光。

已是半夜,营帐中燃着三盆碳火和蜡烛,热得要淌汗,燕儿早已不知去向。

他看着她问:“你想自杀殉情,随裴隽而去?”

薛宜宁想起来自己昏迷前在帐外淋雨。

此时雨已经停了,外面寂静无声。

她却不由自主就哭起来,好不容易开口道:“对不起……

“我知道我不对,我知道将军已容忍我太多,我只是……我不知该怎么办……”

一日一夜没开口,她连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也挤不出力气。

但她知道自己有多无理,有多过分。

裴隽是南越重臣,他还曾设计要杀骆晋云,而此时,她竟因裴隽的死神伤至此,而她明明是他的妻子。

可她真的做不到。

她似乎才是这世上最不该活着的人,她对不起裴隽,也没做好骆夫人这个身份,她是如此的一无是处。

骆晋云将她从床上扶起,紧紧搂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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