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174)

日子一天天过去,信一封又一封地来,转眼入了四月,到了姑臧城花深柳暗的暮春时节。

第十二日夜里,姜稚衣坐在书案前抽开收纳信笺的木匣,准备将今晚的来信放进去,才发现匣子都快装满了。

侍候在旁的谷雨忙道:“奴婢去拿个新匣子来装吧?”

“拿什么拿,这匣子装满之前他还能不回来?半个月还不够他在外浪迹天涯?”姜稚衣看着这一匣子的信低哼一声。

“沈少将军临走那晚说是长则半月,但您当时说想多清净几日,沈少将军也许会听您的话,在外多逗留几日呢?”

姜稚衣一噎:“别的不听,这话他倒是听了?”

“郡主,那您是想沈少将军听,还是不听呢?”

本以为沈少将军这一走,郡主身边没了不散的阴魂,每日都可舒心自在,只管等着侯爷接她的人马到。

可结果,除了与裴姑娘的两三次出游尚算兴致高昂,平日里,郡主一天到晚最开心的时刻,竟然是每夜入睡之前收到沈少将军的来信。

有时候读着信笑,有时候读着信生气,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等他回来定要如何如何。

谷雨提议:“您若希望他早日回来,托三七去信一封就是,也不是多难的事。”

姜稚衣皱了皱眉。话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要让她自己收回来,怎么不难?

而且,她为何要希望他早日回来……

“侯爷接您的人马越来越近了,如果沈少将军当真听了您的话迟迟不归,您回京之前可就见不着他啦……”

姜稚衣在书案前较着劲儿似的一动不动,静坐许久,久到谷雨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的时候,却见她撇撇嘴,终于提笔铺纸,写下几个字递过来:“拿给三七。”

谷雨看了眼字条上再简短不过的一行字,问道:“郡主,奴婢不识字,您这写的是什么?”

姜稚衣一字字咬着重音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68章

翌日清晨, 惊蛰伺候姜稚衣起身梳洗时,发现她半眯着眼形容困倦,似是没歇息好。

想昨夜沈少将军的信分明来得很早, 她并未熬夜等信,早早就睡下了,惊蛰一面替她穿戴一面问:“郡主昨夜可是入睡晚了?”

姜稚衣打着呵欠随口嗯了一声,将手臂伸进春衫袖子里。

“您睡不着,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姜稚衣穿衣的动作微微一滞,挂在脸上的瞌睡劲儿散了个七七八八:“……哪儿有什么心事?不过昨天白日午觉睡多罢了。”

惊蛰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将她扶到妆台前坐下, 拿梳子替她通起发来:“奴婢听谷雨说, 您昨夜给沈少将军回了一封信。”

“哪里是一封, 就一句!”姜稚衣飞快眨了眨眼, “我只是觉得谷雨说的有道理,若他迟迟不归,舅父接我的人都要到了, 到时候难道我还得等他回来才能走……”

“如今沈少将军并未禁您的足, 侯爷的人一到,咱们即刻便可启程, 沈少将军在不在应当都无妨吧?”

姜稚衣轻咳一声:“正所谓礼尚往来, 他若禁我足,我得了机会自然二话不说就走, 他如今既然以礼相待,我总要与他打过照面再离开,也算不失大家风范。”

“所以您盼他回府,只是希望等侯爷的人到了,可以第一时刻同他正式作别, 顺理成章离开,与他一别两宽,好聚好散?”

像是被什么字眼刺着,姜稚衣眼睫一颤,静止在了铜镜前。

“回京退亲之后,他在河西做他的少将军,您在长安当您的郡主,您与他便从此各安天涯,两不相干?”

姜稚衣喉间一哽,搁在妆台上的手攥了攥紧。

“往后您若得遇良人,便再定一门新的亲事,沈少将军也可再觅新人……”

“他不准!”姜稚衣脱口而出。

惊蛰手里的紫檀木梳一顿,停在了她的发梢。

姜稚衣目光轻闪了下,慢慢直起腰背:“我的意思是……他身上背着这么多秘密,与我阴差阳错稀里糊涂了一场也便罢了,还敢再去祸害别人不成?”

“可长安离河西那么远,您又与他退亲了,他若真要祸害谁,您也管不到他不是?”

姜稚衣蹙了蹙眉,生气地抱起臂来。

“郡主,奴婢只是做个假设,您莫怪奴婢多嘴,这段时日奴婢眼看着您与沈少将军——起初您对沈少将军态度缓转,奴婢担心您是同情他的身世才对他心软,想您若因着一时心软留下来,将来必会与他再生矛盾……可这些天沈少将军不在,奴婢发现您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又开始担心您因着一时嘴硬离开,怕您与沈少将军分开之后反而过得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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