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235)

而且这河西地界许是与公主投缘,听说今年已是河西十数年来最暖的一个冬天。

天色渐暗,主帐里炭火烧得正旺,姜稚衣刚换下一身繁重的嫁衣,拥着被衾捧着热茶坐在榻上,由惊蛰替她摁着昏胀的额角,出神地听着帐外呼啸的北风。

又是一年冬,去年此时在书院黏着元策,何曾想到来年今日会在西北的黄沙里度过。

帐外人声嘈杂,脚步纷乱,众人似乎正忙活着准备今夜的晚膳。

嗅着这一路日日相伴的炊烟味,姜稚衣忽然问:“惊蛰,再有一日,咱们就要出河西了吧。”

“是的,郡——公主。”

姜稚衣肯定地点了点头:“算他听话。”

八月里,她与元策相隔近两千里,又因时局紧张,通信危险,所以不曾彼此传递消息,但她相信她和元策如今的默契,他定然明白她答应和亲的用心。

好在河西的确没有传出异动,元策也像认下了这个决定,风平浪静之下,一切仿佛皆大欢喜。

后来她一路西行,直到进入河西地界,终于让李答风找机会将密信送去姑臧,说明她的计划,好让元策千万别轻举妄动。

她这一路如此宽和待下,除了确实不忍这些人跟着她这倒霉公主受苦,也有别的目的——

只有拿住人心,她进入西逻以后的计划才好实施。

姜稚衣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身在河西,身在玄策军庞大的羽翼之下,可她是和亲的公主,他是戍边的将军,两人咫尺天涯不能见,比起分隔千里还难受。

而且距离那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计划越近,她就越是不安。

姜稚衣喝着热茶,想着想着起了些困意。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北风呼号的声音,让人感觉好像身处在一座寒冬里的、闭塞的暖窖,眼皮忍不住一点点眯了起来。

正当此时,姜稚衣忽然猛一个激灵惊醒。

……等等,方才外边不还热热闹闹在张罗晚膳吗?

姜稚衣愣愣抬起头来:“惊蛰,外头怎么没声儿了?”

惊蛰侧耳听了听:“许是大家怕吵着您歇息,放轻了声吧。”

“那也不至于轻成这样吧……”姜稚衣担心地说,“你快去看看,可别是出了什么事,遇到盗匪来劫亲了!”

惊蛰镇定点头:“那奴婢出去看看。”

姜稚衣直起身子目送惊蛰出帐,却在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关头,重新燃起方才的瞌睡劲儿。

姜稚衣眼皮打着架,心底隐隐涌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都紧张成这样了,怎么还是止不住地犯困,她这是……

姜稚衣迷迷糊糊看了眼手里捧着的热茶,恍惚间回想起方才惊蛰奇怪的反应。

若外头没了动静,惊蛰应当比她先感到奇怪才是。可惊蛰却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

而且这河西地界,玄策军驻守着的关隘,哪有盗匪敢来?

难道……

姜稚衣还没来得及想到最终的那个答案,下一刹,茶盏咣当一下掉落,身子一软往前栽去,被迎面闪身而来的人一把接住,倒进他温热坚实的胸膛。

沉沉昏睡之际,一道三个月来夜夜都能梦见的男声在头顶冷哼着响起——

“当初李家一家老小流放边关,是我救了他们的命,李答风能被你策反,背叛我吗?”

“就算他背叛我,你觉得我元策能甘心为他人做嫁衣,让你穿着这身喜服从我河西的关隘走进西逻?”

“公主金尊玉贵,只需要在意自己的裙角脏不脏,这疯子,臣来当。”

姜稚衣拼命想要说话,拼命想要阻止他,气力却一点点消逝殆尽,只流下滚烫的热泪来。

第93章

炭火噼啪的大帐里, 一身单薄夜行衣的少年将怀里软倒的人轻轻放回榻上,静坐在榻沿看着她又瘦了一圈的脸,替她盖好被衾, 拿指腹抚平她皱拢的眉心,拭去她脸颊泪痕。

很快,帐外脚步声响起,两名婢女快步走了进来。

小满走到榻沿,捧起姜稚衣刚刚换下的那身嫁衣,向元策请示:“少将军,奴婢去隔壁帐子伺候惊蛰姐姐换上嫁衣。”

元策点头。

谷雨走到元策跟前回报:“少将军, 队伍里所有仆婢包括鸿胪寺卿都已换成我们自己人,一应通关文牒及和亲公文还有圣旨也已到手,您带来的玄策军也都换上了随行侍卫的盔甲, 这一身是您的。”

谷雨捧着一身盔甲递上。

元策起身接过,在夜行衣外一件件穿戴上身。

谷雨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 一时既忐忑又激越。

当初五月里郡主回长安那一路为了轻车简行, 只带了惊蛰姐姐一名婢女, 她和小满便暂时留在了姑臧沈府,本打算年关跟着沈少将军一同回京,没想到八月里听说郡主被送去和亲的晴天霹雳, 差点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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