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动(91)

元策目光一顿:“做什么去了?”

姜稚衣神神秘秘地一弯唇角,从袖中掏出一只香囊:“给你做香囊去了呀!”

元策看向那只玄色底绣金线虎纹的男式香囊,眼神一闪。

“本想在信里跟你说我每日扎到了几次手,想想说了便没惊喜了,我是不是很能忍?”姜稚衣得意地笑着,笑完又叹了口气,心疼地吹了吹自己的指头,“这绣活实在太难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一辈子都不会碰的……”

元策拧眉看她:“我要香囊干什么?”

“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香囊,我以前给你的那块玉不是被你摔碎了吗,碎了也不吉利了,不好再用了,最近动不了腿躺着无趣,我便动动手做样新的信物给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样也好,就当是三年后新的开始——”姜稚衣将香囊递过来,催促他接过,“快收好了,这回不许弄坏了!”

元策垂下眼睑,看着那只香囊,还有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紧,冷不丁的,突然想起她今日那封信中最后一句问话——

你呢,开不开心?

如果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是偷来的,也许他的开心也是迟早要还回去的东西。

这些日子,当他拿起那些信,短暂地忘记兄长,却又总会在放下信之后更长久的时间里,一次又一次梦见兄长的脸。

耳边清亮的女声还在嘀嘀咕咕着——

“本来我也不知道绣什么纹好,看到虎虎在我旁边上蹿下跳,我就绣了虎纹,你以后当了我的郡马,也像虎虎一样只围着我转就好了!”

“虽然这虎纹着实复杂了些,不过这世上就没有我姜稚衣办不到的事,是不是绣得还不错?”

“我还在香囊内衬绣了我的名字呢……”

元策抬起眼,看着眼前这张天真烂漫的笑靥,忽然第一次想知道,倘若她发现这不是新的开始,而是错误的、不该发生的取而代之——

她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笑,还是会吓得转身就跑。

第37章

送完定情信物, 姜稚衣回府又歇了几日,医士再来触诊的时候,说她这脚已不必顾忌, 可像从前那样行动自如了。

这人平常天冷的时候本也爱懒在宅子里, 可自己不想出去和没法出去却是两回事,连着禁足了大半月, 一得到医士的准话, 姜稚衣一刻等不住地派人去沈府送了信,让元策陪她上街出游去。

半个时辰后,姜稚衣第一次青天白日在侯府正门看见了光明正大来找她的元策。

望着这感人肺腑的一幕,姜稚衣近乡情怯般在门槛前一脚停住, 攥在手心的锦帕忍不住挪向了眼角。

元策翻身下马一顿:“?”

姜稚衣掖着帕子揩揩眼角,朝他抬了下手:“想到往后都不必再偷鸡摸狗了,一时有些喜极而泣。”

“……”

不过是外边的事态已无可挽回, 走旁门也于事无补,便没有多此一举。

元策掀眼瞥了瞥她:“那你先在这儿泣会儿, 我去打马转一圈再来?”

“不泣了不泣了, 这便出发!”姜稚衣匆匆收起喜泪, 搭着婢女的手走上前去,提着裙摆踩上轿凳坐进马车,一抬头,见元策还杵在原地不动,“怎么了,上来呀!”

元策皱眉看着面前这辆花里胡哨,丁零当啷的马车:“非要坐你这招摇过市的?”

“你的马车太小,坐在里头行动不开,我这辆里头还有榻呢。”

“……大白天要什么榻?”

她只是为了形容马车之大罢了, 咬文嚼字个什么劲儿:“那你陪人逛街要什么嘴?”

“……”

“你是没坐过这么高的马车吗?我教你,你就踩那个轿凳,垫一脚就可以上……”

元策长腿一跨,一脚登上马车,弯腰进去:“我是你?”

姜稚衣觑觑他,探出窗外朝婢女们道:“今日都不必跟来了,我与郡马要去把臂同游,不想有人打扰,你们将郡马的宝贝坐骑照顾好就行。”

元策:“……”

马车辘辘驶出崇仁坊。年关将至,朝堂之上各部各司为钟家惊天动地的贪污案忙得晕头转向,气氛低迷紧张,却不碍着老百姓们欢欢喜喜过大年,早早张罗起除夕的行头。

大好晴日,长安城中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各家各户高挂起红灯笼、红络子,西市行肆铺坊生意兴隆到掌柜们合不拢嘴,街边卖货郎的小摊前人潮往来不绝。

到了马车无法通行的路段,元策先一步下去,摊开手回头接人。

车夫刚要去摆轿凳,便见郡马一把将郡主竖抱了下来,郡主在郡马手里轻得像一片叶子似的,一眨眼便稳稳当当落了地。

姜稚衣站在人群中理了理头顶的帷帽:“这帷帽你没给我戴好,怎么是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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