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渡(35)

作者:橙六 阅读记录

可惜她已不得贺韫的心,母家也远远比不得相府权势;她这个发妻已什么都不是,而她的儿子,一根独苗时无可奈何是块宝;可有了更多儿子,选择变多,嫡子也不过是全凭贺韫心情罢了。

所以她急,急着贺行云早点有出息,崭露头角;要有价值,能带来光耀,才不会被舍弃。

陈清和招呼丫鬟打了热水,将身子沉进木桶里,浑身升腾起了暖意。她揉搓着肌肤,氤氲的雾气下终于不用再维持温和的面具,眼神中流露一丝倦怠。

越与贺行云接触,难免会被牵动着从心底滋生起可怜。

而越博得他的信任,对上他眼睛时,就会增添一分沉重。

他太渴望温暖了,又单纯;分辨不出人心真假,不多思多想,轻易便会被糊弄过去——像流浪狗,虽被抛弃却仍然渴望亲近人,只要肯摸一摸他的脑袋,他就会摇断了尾巴,哼哼唧唧翻起肚皮;只要“啧啧”两声,就觉得有了主人,有了家,想要跟着走。

然而她却每一步都是精于算计的利用,他以为的救赎只是预谋已久的另一个深渊。

最后黄粱梦醒,不仅要承受一切都是泡影的苦痛;不定还会伴随着抄家落狱,午门问斩。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对所谓温暖的渴望,和那轻易付诸的信任。

千千万万种境况之可能,每一种都是死结。

第19章 落水

家塾分东西两个院子,陈清和在东边,只用教贺行云一个;西边是专教小女郎的,有三个。

一个早些时见过,便是许姨娘的女儿媛儿,还有两个,一个是婉姨娘的女儿,一个是林姨娘的女儿。

许姨娘虽然进门子早,但孩子年龄却是最小的,如今不过三岁左右,另外两个却要有五六岁了;两个小女郎年龄相仿,娘又都是最为得宠的,颇有气派,也更合得来些。

陈清和与贺行云讲策论时,断断续续地能听到自西院子传来的《三字经》与《论语》的背诵声。

不禁令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她是没上过书塾的,这些文章都是趴在父亲或母亲的背上,听父母讲,便一遍又一遍的跟着念,其实根本没明白过意思。

“夫子教着我,却还惦记着西院吗?”贺行云看出她的出神,想起她可怜那许姨娘,不免有些使小性子。

又说:“同等的工钱,夫子只需教我一个,可省事多了。”

陈清和卷起书册,不轻不重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教育道:“我瞧你倒未必有你的妹妹们伶俐,早时我遇到了西院的邱夫子,听闻最小的媛儿已能将《三字经》熟背,如今都跟着大的那两个女郎读《中庸》了。若遇到如此勤奋好学的学生,为师的多辛苦都不算苦,无关工钱高低,知识无价。”

“…”贺行云吃了憋,只得将头埋了下去,边写边嘀咕:“分明是夫子更喜欢许姨娘的女儿,她哪里就伶俐了,胆子又小,连声都不敢大半点,跟只鹌鹑一样。”

“贺小公子不是鹌鹑,那大点声再说一遍。”陈清和严厉的板起了脸,瞥过他一眼,是要好好纠正于他的:“无论如何,兄弟姐妹,同气连枝。你是做兄长的,总同妹妹过不去干什么?她母亲是她母亲,你即便做不到喜爱于她,也不该挤兑。《弟子规》是三岁起读的,‘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你却是已经全都浑忘了?”

顿了顿,见贺行云被说得有些难堪,便又软和了些语调,细细道:“我也明白,人有爱屋及乌,自也会恨屋及乌;人的情感,无法用简单空泛的几句道德来扭转。你只记住,于外人而言,并不在乎你们都是哪个娘生的,只会看到你们是一家,却彼此不睦,那一个人没规矩就是全家失了规矩,一个人受辱,就是全家受辱。倘若有人议论你的庶妹,指指点点,那是让你解了气吗?那是在打相府的脸面。”

说罢,在他肩膀宽慰的拍了拍。

“世家大族,总难以避免兄弟姐妹多些。归其根本,男子若不娶纳这么多,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我知你与夫人诸多不易,可也不是你的妹妹们一手所造。”

所以,真要怨怪,那也该怨怪他那种马爹提不上裤子。

陈清和自然是没有说出这后半句;毕竟贺韫若能控制住自己的裤子,她还上哪儿下钩子去?

“为什么不能一生只爱一人?”贺行云抬起头来。

“我只是不明白,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总是娶了又纳,而若从一而终,便好像是种不行的耻辱。我想,这不过是色/欲熏心。可祖母又曾说,这是为了多子多福;所以娶妻纳妾,最终为的都只是开枝散叶吗?恨不得娶头猪来才好,一窝崽最多能有十几个呢,可比人一个一个生快多了。”

上一篇: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下一篇:销金帐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