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渡(46)

作者:橙六 阅读记录

陈清和手微不可察的一顿,随即将话题转移:“好了,我有些累了,让我歇一会儿,你去找小侯爷瞧瞧吧。”

“好。”贺行云点点头。临走前又仔细看了眼碳炉,往里多添了两块,以保证屋里暖洋洋的,不会冷到。

然而只待他前脚离开,后脚陈清和就再一次睁开了眸子;望着窗口,在心里算着时间。

不多时,一道欣长的身影走过,“嘎吱——”一声推门而入。

带着一身浓厚的寒气,夹杂来细碎的风雪;但随着房门的关掩,将那些风雨欲来全挡在了外面。

“殿下可真耐摔,本以为殿下那一下得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呢。”

陈清和嘴上如此说,眉头却拧成了结,盯着他的手,紧接着问道:“为何要来这么一出惊马?”

“金城里一家青楼,昨晚死了个账房。”他一边说,一边来到床边。

不急不躁,就好像在讲一件极其寻常的事。

“那账房有问题?”陈清和不解。

晏寂清“嗯。”了一声,一边答:“确实有问题。”一边变戏法般将那对儿红玉耳坠拿了出来。

温热的气息如羽毛般轻扫过她的脖颈,他指腹因常年习武而有些粗粝,轻轻揉捻过她的耳垂,借着从窗纸透进的暖阳,仔细地将金针穿过了她的耳洞。

“那账房是我东裕细作的一道上线,平时以玉牌确认身份;只是,这个上线早就被丞相替换掉了。所以这许多年来,消息凡走这条线,从他手里过,都先传给了丞相,再给上面。”

听罢,陈清和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那他不就是能够为所欲为了?”

贺韫势力渗透至此,东裕岂非早成了个漏洞百出的筛子?!

“确实。可丞相掌握住了如此一条命脉,却似乎并没有将更多机密传递给西秦。所以,他并不是在为西秦效忠,而是利用西秦。结合朝堂上的一些事,我猜,他是想要除掉陛下,最后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好自己独揽大权,成为背后的天下之主。”晏寂清的反应倒是冷静,转而又为她戴另一只耳朵。

陈清和气得手指不停哆嗦,起身间带得耳垂一痛,可她却是顾不及,直怒道:“野心倒是不小,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一口噎死。没了陛下,西秦虎视眈眈,怕是立刻就会打过来!”

晏寂清便也站起身。

他缓缓将手收回,目光却流连在陈清和的面庞,将她细细打量;果真如他所想那般,这红玉耳坠很适合她,也不枉他废了许多功夫寻这块料子。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继而道:“这且都是后话了。近来我按你提供的线索,追查澄心堂防纸一事,查到了件有趣的事——那澄心堂防纸,是盛侯爷的人在办。”

“盛侯爷?!”陈清和张了张口,有些不可置信:“两家公子虽然走得近些,可以盛侯府的本事,不过草包而已。”

父子俩最大的本事也就是还能保留着祖上留给他们的这份荫封,不给作没了去,怎么可能是盛侯府在做澄心堂防纸呢?

“盛侯爷痴迷字画,为了字画能砸锅卖铁,其早年间干过的荒唐事数不胜数,更是对传说中澄心堂纸向往已久;他不过是靠祖上荫封,混口饭吃而已,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自然是被丞相给糊弄了。”晏寂清解释着。

“而近来陛下也有所察觉不对,下令开始查;丞相紧急将自己的人能撤的撤,知道的太多不好撤的,又为免被活捉便选择直接除掉,甚至将造纸处自己的人也都撤了。”算撇了个干干净净,白瞎了盛侯爷傻了吧唧引其为知己。

听到这儿,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陈清和了然,微抿唇瓣,再次问:“那殿下手怎么回事?”

“自然是为活捉杀手,抠了他嘴巴里的毒药,在指节处留了牙印。”

他需要掩盖住这道牙印,并在这个当头,给新伤过一个无法怀疑的明路。

“杀手未归,丞相定然急得大动肝火,会加速将祸水东引,只怕等不到陛下来查,他就会一手推到盛侯爷头上。盛家,是注定的替罪羔羊,必死无疑。”

“…”陈清和没有言语。

想起盛长明刚刚还在马球场上意气风发,但转眼间盛家就会获罪,心中唏嘘不已。

“如你所见,这场马球,是大厦倾颓前最后的狂欢。”晏寂清沉声道出残忍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大厦倾颓”出自宋代·释绍昙《偈颂一百零四首》

乳窦家私,寸无可取。

分明彻骨贫,刚道薰天富。

纲宗委地,力要匡扶。

大厦倾颓,直须撑拄。

不学老杨岐,破屋雪真珠,缩项暗嗟吁。

不学大愚芝,脱粟淡黄虀,不吃从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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